这泓仁医馆与她昨日去过的杏林医馆和善义堂,都是锦官城数一数二的大医馆,来这儿看病抓药的大多是富贵人家,诊金都不便宜,三家一直都在暗打擂台,想争赢这生意。
只见泓仁医馆门前大街上早排起了长队,几乎都是平日来这看不起病的平头百姓,甚至还有衣衫褴褛的流民。
扶苏二话不说也挤了进去,大家你推我挤,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几个伙计出来维持秩序,青布儒衫的男子从医馆走出来,整了整衣袍,冲他们摆摆手喊道:“不要挤,不要挤,我泓仁医馆体恤民生疾苦,又秉承医生救死扶伤之心,今日为全城百姓开放义诊,只是老先生年事已高,故一日之内,只接纳五十位疑难病患,若病情较轻者,还请另寻其他大夫诊病,莫在此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闻听只接待五十位病者,大家挤得更凶猛,生恐排不到自己,扶苏被夹在中间,险被揉成一团面饼。
儒衫男子厉喝一声:“你们挤也无用,这病是重是轻,由老先生评断,号子往后延续,再有捣乱者,一律取消资格!”
这回热闹的场面才消停下来,大家规规矩矩排起长龙,巴望着自己能在五十位名额当中。
起先他们还挤着有些新鲜劲儿,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不少人抖摆着酸麻的腿,伸出老长的脖子往前看,半晌也不见队伍动上一动。
又过了两个时辰,所有人一声不吭,煎熬等待。
今日天气晴朗,和风如煦,然而大日头底下照着站等数个时辰,还是晒得人口干面红,许多患者还未就医,人就已经快要虚脱晕厥过去,喝水都不管用。
扶苏也等到汗流浃背,被推来挤去,虚脱得很。
“下一位,五十号。”终于轮到她的时候,日头已过西,儒衫男子一声喊,她抹着满头大汗,欣喜地进了泓仁医馆。
没想到她竟然恰巧是第五十号。
走进泓仁医馆的大楼,只见楼面梁高柱深,雍容气派,空气中悠扬着陈年的药香气味,柜面上竟不下数十个抓药的药童,来往抓药的人络绎不绝。
泓仁医馆此回请来告乡的老太医,又打出义诊的噱头,果然效果显著。
扶苏看了看,坐诊席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瞿铄的老人,衣履干净整洁,气度不凡,必定就是那位老太医了。
老太医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微皱了下眉头,“是你要看病?”
扶苏先是行了礼,随即想了想,谎称祖母病重无法下榻,自己是来代祖母问诊求医。
哪知老太医挥了挥手不与她多说什么,“老夫行医一生,从不隔榻问诊,难保诊断错误,害人害己……下一位!”
扶苏没想到老太医行事如此规矩严谨不通人情,那位儒衫男子就要开口唤下一位,情急之下她道:“要是老先生怕害人害己,便错过医治更多的病患,岂不枉费老先生一生所学,辜负了医者仁心这几个字。”她指着药堂上悬挂的匾额。
“胡闹,还不快下去。”儒衫男子满脸不悦,冲她呵斥道。
老太医抬了抬手,从坐上站起,绕过诊案走到她的面前,目光爠爠,威严沉声道:“你这黄口小儿,你小小年纪又怎知医者艰辛与诸多忌讳,老夫一生矜矜业业,恪尽职守,从未行差踏错过半步,这才手下无一例失误,你又怎能说老夫违背了医者仁心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