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里面人影走动,出了舫心阁楼,进到凉亭把话传到那徐爷耳中,徐爷正左拥右抱,交代仆人去办。仆人来到船边,拉起船绳把人捞起,扔到了甲板上。
这个时节的江水颇还有几分凉意,小孩儿微抱着自己透湿发抖的身体,仍是紧抿了嘴唇,默然不语,两截裤管滴着水,几咎头发湿哒哒焉在身前,一身破破烂烂的赭色衣裳打湿后颜色又暗又深,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本就白皙的肤色在水中一泡,更显苍白寡冷,远远一看,竟有几分诡魅。
大舫又缓缓于江面行了起来,舫上一片花天酒地。
小孩儿被领着往底仓走去,许是脚在水底受了伤,他一步一蹒跚,将要走出甲板,他忽然停下来,抬头又看着小渔船。
扶苏微微发怔,胸口沉闷透不过气来,隔着江面的距离,舫已远去,她分明看不太清小孩儿眼底的神色,却莫名觉得那一眼里写满了哀伤与对自由的一丝渴望。
她与他都站在船上,他的舫虽大,却无他容身之地;她的船虽小,却不拘来去,他是在看着她,又或是渴望自己也能成为江岸边的人,渴望逃离那如饿狼猛虎的牢笼?
扶苏望着远去的舫,直到再看不到一点,方觉有愤怒从胸口一点点油然而生,不自觉攥紧拳头,“这梁王与他底下的人,何以这般泯灭良性,不把人当人,一条性命竟那样不值一文吗。”
叶霜淡看远去的舫,眼中神色复杂交缠,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
早间锦官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有洒扫的人,行人零零散散几个,倒是街边早点摊子都摆了起来,蒸笼里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各自吆喝着。
她与叶霜要了碗豆腐花,又吃了两个白花花的馒头填肚子,这才又觉精神了些。
早饭一吃罢,街面便开始热闹起来。
她与叶霜仍分头行事,她也没问叶霜究竟进城来办什么事情,自己向来不是一个究根问底的人,况自己的事情还满头雾水,一筹莫展。
自打昨个碰壁后,今日便不敢再贸贸然进去,眼看在街上晃荡了快半日,前方不远就是泓仁医馆,却迟迟不敢前进,心情略微着急。
突然身旁一群人跑过,将她撞回了神,只见好些人都在往泓仁医馆的方向奔走,正觉得奇怪,就听到临街一家小店的商家与伙计在那里议论起来。
“今日这泓仁医馆来了位新的老师傅坐诊,听闻这位老先生寿高八十还精神抖擞。”
“都八十高岁的人,还来医馆坐诊,怕是个晚年凄苦之人。”
“你有所不知,这位老先生乃是朝廷告休衣锦还乡的院使,你想这院使的医术那定是起死回骸,妙手回春……泓仁医馆这回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人家来,据说每月只坐诊三回,这头一月还打出诊金全免的噱头……你瞧瞧,这赶来看病的人都已经排起了长队,泓仁医馆这回可算是名气大开了。”
“原来如此,那要不我们也去找这位老太医瞧瞧去。”
“你我小毛小病去凑什么热闹,不如把那机会留给疑难杂症的病患。”
“是是,东家言之有理。”
扶苏闻听这商家倒是个善人,看了看,便也随人群一起赶到了泓仁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