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支支吾吾满头大汗,不知自己言说对错,焦灼不安生恐得罪了她的模样,她便让他打住。
她念谭四一片孝心,为人还算诚恳,心中已应了他。
“扶苏年纪尚小,虽说平素跟着爷爷学习,但到底时日不长,许多的病症未必治得了,小神仙的名头也只是乡亲们的抬爱……爷爷在世时便嘤咛叮嘱,医者关乎性命,唐突不得更马虎不得,是故扶苏不敢妄自逞能。只是今日您既来医庐求医,扶苏便随您家去一趟,先替谭家奶奶望闻一番,倘或扶苏当真能治得,便不收取分文,定替您把人医好;倘若扶苏治不得,恐也无能为力了……只是您请放心,扶苏定尽力而为。”
谭四闻听她这番话,起先一阵失望,后又震惊不已,倒觉自己小人了,忙给她下跪叩头:“若姑娘能治好家母,谭四先行叩谢姑娘大恩大德!”
当日她便随了谭四回了家,此后又上了几回门,只可惜谭母病症复杂,以她所学皮毛,还真是难以确诊下药。
普通的郎中定然是治不了了,让谭四进城找坐诊大夫亦不现实,自己临场看书学习又恐耽误谭母病情。
最后她想出一个法子,自己入城,找坐诊的大夫商讨病人的病情,向他们求医问学。
那日,天还未亮她便起床收拾包袱出门,出门的时候撞到叶霜站在门口,她误以为他是晨起锻炼,便冲他说道:“你的伤病虽愈,但到底伤及了根本,这一两月的静心修养是赖不得的,天色尚早,你赶紧回屋再睡会儿,好好将养好了身子再锻炼不迟。”
他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道:“你可是要进城?”
她冲他笑了一笑道:“我去去办完事便可回来,短则两三日,长则四五日,吃食我已为你准备在桌上,便劳烦你替我看着医庐,等我回来。”
叶霜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她道:“我闻听近日城中不太平,我同你一道去。”
她疑问了一声:“有吗?”随即又笑着摆摆手道:“倒是不必,我有武艺傍身,寻常大人都未必伤得了我,你放心吧。”
叶霜皱了一下眉头,转身进屋,她以为自己说动了他,谁知这小子把桌上吃食拿了,又走了出来。
只见他动手把户门关闭将钥匙给了她,又走出医庐,将那块‘今日谢诊’的木牌牌取出挂上,而后站在院门口道:“你有事要办,我亦有事要办,既如此我们刚好同路。”
她睁着眼睛看他,疑问:“你要办什么事?”
他站在那里,抱着胸,颇有几分傲娇小公子模样,挖苦道:“你既出门办事不与我有交代,我自然亦不必向你交代。”
嗬,“小气鬼!”
想想不对,她是家主,他虽住下来但仍算是客,没理由主人出门办事要与他交代的道理。
便也挖苦道:“主人家办事,容不上你来问。”
叶霜忽然脸色一沉,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她微微后悔不迭,把顽笑话说得重了,反显得自己小气了起来。
实则她心里明白,他之所以如此,乃是真正担心她,平素小出个门倒无妨,此番进城几日的时间是要耽搁的,自己一声不说就走了,撇下他一人在家,无端闹心。
怪只怪她一个人无拘无束惯了,便是郭老东在世之时,亦是惯得她无法无天,相当来去潇洒。如今自己小小年纪就成了一家之主,家中又添了一个人丁,事事便不能那么随心所欲,只顾自己感受,仿佛多了份责任在肩。
郭老东教育过她,生而为人,要懂得责任与担当,尤其是为医者。
于是她走过去拉起了叶霜的手,“这串钥匙你拿着,进城后找个锁匠人再锻造一把,你与自己留着,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内心学着郭老东:霜儿啊,咱今后就是一家人拉,你可千万莫与我这个当家主的一般见识,你看,我还是很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