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疾已除,再过些许时间小公子就应该会醒来,醒后刀口会略痛,我再与他开个方子,吃上几副药,过上旬日左右,即可去线,视为康复!”
白胡子老头开上个药方,命下人去抓药不提,沈斌这时候已经回到屋中担心的坐在沈兴耀床前,嘴里一直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如白胡子老头所说,没过多久沈兴耀转醒,不过因为刚才动刀失血的原因,此时还很虚弱。
“当谢若虚先生出手救我孙儿,此恩沈某一定要报,还请先生堂上一叙!”
沈老头一招手,就这样白胡子老头和同来的中年人随着沈家父子三人来到沈家的堂前,分宾主落座之后,下人呈上热茶。
“刚才焦急,还未知晓若虚先生和这位贵人该是如何称呼?仙乡何处?”沈老头这才想起来,自打白胡子老头来了,直到现在还没问人家怎么称呼,实在有些不礼貌。
不过白胡子老头也没在意,“无妨,老朽免贵姓陈,名实功,家乡通州!”
中年人也开口道:“在下姓吴,名有性,吴县东山人!”
“如此说来二位皆是我苏州同乡神医,实在难得!
我沈某无以为报陈神医救孙儿之恩,只能略显粗俗以银钱报答,这里有纹银千两,望陈神医笑纳!”
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一百个整整齐齐的码在木匣中。下人抱着木匣放在白胡子老头身边。
陈实功赶紧摆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老朽久闻沈大善人之名,苏州之百姓无不夸赞,故由此之机相见不胜荣幸!”
说来说去沈老头和白胡子老头陈实功互相恭维夸耀起来,并且越说越亲近,最后说到陈实功今年整七十岁,沈老头六十岁,最后二人互相以陈老哥沈老弟称呼,气氛融洽。
“陈伯伯有此医术,定然桃李天下声名远扬,在苏州可有医馆?”沈望不禁有些好奇,他知陈实功有真医术,那与其交好的吴有性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从他见到的那个小药铺中看来,这其中肯定有些问题。
果然陈实功听到沈望有此疑问,不禁沉默片刻,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实在不瞒你们,我师承华佗神医外科医术一脉,可如今此脉被视为偏门,不受主流医者看重,故长久以来衰落如今,势微不名,无名无利之下,所以就没有什么人来传承外科这一脉了,可老朽以为,未来之医术定然以外科为重,而天下不自知啊!”
白胡子老头说道最后,心有凄然,就连沈望心中都感觉有些酸楚!
“吴老弟比我强些。”陈实功苦笑着看了一眼吴有性。
吴有性也是苦笑着摇摇头,“陈老哥属外科一脉,说起来我却更偏了,外人以为我专究伤寒之疾,可我自己知道我所求与伤寒并不同,乃是瘟疫之属,如今论起瘟疫外人皆呼我疯子,呵呵,此中之苦难为外人道也!”
“世间之人皆重虚无缥缈,却无心实际之用!”沈望莫名说出一句老成之语,仿佛看透世间百态一般。
“我也与陈神医说过,我那侄儿兴耀医母心切,立志医学,不知陈神医可行个方便与我那嫂嫂进行诊治,顺便收我那侄儿为徒!”
沈斌听到沈望竟然口出此言,心中就如同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给自己夫人诊治他倒没有意见,可让儿子学医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医者贱业,沈家世代为商本就被那些读书人看不起,若不是有个大善人的名号,还不知道那些人该如何贬损沈家,儿子聪颖,若不是有生母的病疾拖累,指不定都考上了秀才。
现在神医在,沈斌想着医好夫人之疾,那么儿子就定然会回归学堂,研习圣贤书,为沈家光宗耀祖。
“二弟休得胡说,两位神医医术高明,所收之徒定然不俗,兴耀愚笨切不可误了神医传承!”
沈斌对自己的二弟一脸不瞒,这让陈吴两位神医面露尴尬,还未等沈望分辩,沈老头说话了。
“胡闹!还是望两位神医先可与我那儿媳诊病,除我孙儿执念!”
说着沈老头站起身来对着两位神医一鞠躬,两人也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说使不得!
沈望也不知道父亲那句胡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大哥,可他能看得出来,父亲与大哥对自己提议诊治大嫂的意见都十分支持!
陈实功也没有推脱,再次背起药箱,来到沈冰院落的后院。
沈望大嫂在生沈兴耀的时候落疾,下身瘫痪不能动弹,所以十多年来卧床,不能下地行走!一直以来沈家也未曾断绝各地拜访神医,试图医治好沈望大嫂的病,可医者无数却无人能治,到现在沈望的大嫂也几乎断了被医治好的念头。
陈实功经过望闻问切,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站起身来,微微摇头。
见状众人心中不免失望,“陈神医我夫人之疾可治?”沈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贵夫人之疾乃因生子致骨互错,若当时医治并无大碍,即可痊愈,可如今多年下来,骨相新合,医治倒是可以一试,不过能否痊愈就难说了!”
既然有可能那当然要试一试,只见陈实功双手在患处一边按压,一边解释道:“此乃前朝正骨神医危亦林之法,不曾熟读古籍者法不正,所以多位医者晓其因却不得治。”
也就两刻钟的功夫,陈实功收势,擦了擦脑门上渗出的汗水,再看沈望大嫂突然惊呼一声:“能动了!”原来她的腿根本无法动,一点力也用不上,可现在却能轻轻动上一动!
“我在开上一副方子,每天都要下地走上几步,开始莫急,慢慢多走!”
沈家父子三人吃惊的张着嘴,这真是遇到神医了,沈杨氏十几面的顽疾竟然有转好的迹象!
“真乃神医,陈神医小子有个想法不知可有兴趣!”沈望着实被陈实功的医术震惊,恍然间就有个想法。
陈实功一抚白胡,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望,“说来听听!”
“陈神医有此医术,座下却无弟子着实不美,不知神医可打算广招弟子?”
沈斌生怕沈望又将自己儿子给推出去,赶紧打断沈望,“二弟勿要乱说,天色不早,二位神医留下吃个便饭,我去安排一下!”
陈实功与吴有性闻言赶紧拱手告辞,沈老头瞪了一眼大儿子,“两位神医不能走,这顿饭一定要吃,无甚好茶,只为聊表恩意!”
经过沈老头竭力挽留,这二人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几人再次回到堂中等待开饭,热茶重新呈上,沈望却依旧不死心。
“若是二位神医有意,我可办个学堂,传承这医术,为天下百姓造福!”沈望一边说着,一边期待着陈实功与吴有性二人的回答。
二人却对视一眼,然后陈实功无奈道:“非老朽不想,刚才已经说了,实在是天下人不以我这外科一脉为主流,且未有多年的研习不能出徒,故无名又无利,收徒传承不易啊!”
说着陈实功还叹上一口气。
沈望眼睛一转,说道:“此事不难,凡是来学堂者食宿可免,并有月例可拿,我想可解他们的后顾之忧!”
听完沈望的话,吴有性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此这般,来学者皆是求银钱,哪里是学医得?”
“哪有这么简单,月末发银钱要有测验,过着得银留下,未过者轰走,这样留下的都是能学到医术的,如何?当然这只是简单一说,具体的还要斟酌!”
沈老头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沈望与二位神医说话,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办学乃是善事,医者行医造福百姓更是善事,若是二位神医认为可行,我沈家必出钱出力,共同造福百姓!”
有沈老头在侧打气,陈实功本就苦恼医术传承的问题,如今沈家父子说是行善事,更像是在助自己一臂之力,自然应下。
晚饭的时候对接下来办学堂之事又仔细探讨一番,大小事物确定差不多后,沈望拍着胸脯保证,接下来的事情由他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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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家么?”
沈望身后跟着吴四六和七斤,他们这时候站在一处破败院落的外面,矮墙矮到几乎一抬脚就能迈过去,原本三间的茅草房,现在已经倒得只剩下一间半。
在沈望面前有两扇树枝扎起来的门,看没有所敲之处,只能吊起嗓子喊上一句。
不多时从茅草屋中摸摸索索走出一老妇,柱着一根修理的很干净的木棍,满头银发,还有些驼背,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布粗衣,眼睛有些不好,侧着耳朵冲向门口。
这应该就是在海战中死去的张大那个瞎眼老娘了。
“大娘,张大是不是住在这里?”
老妇一听到有人提到到张大,赶紧点头应声:“是啊,是啊!不过他有些日子没回来了,说是给什么少爷做活去了~”说到这里老妇人突然脸色一变,身子有些颤抖,“是不是那大娃子又在外面惹祸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就说不听他~呜呜~”
说着老妇人还哭起来,沈望赶紧说道:“大娘你想差了,他没惹祸,他给那沈家二少爷做活去了,只是去的地方有些远,我是他朋友,给他带个信让你别担心,也是替他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