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宗,快,快。”
妙云、银子默想,豆包一旁紧催。银子喝道:“小子闭嘴,这七血夺命本无破解之法,再聒噪,老夫……”
妙云猛然间道:“风儿有一曲,名曰《青溟散》。风儿曾道,此曲与《林萧剑谱》的内功心法无异。曲分三部,三部分表手、足、奇经八脉,横贯阴阳。曲之止歇处便代表一阴阳交汇穴。依此行气,不仅潇潇炼成,且不需自废武功。”
银子道:“说这有何用?风他人都死了,怎么有人知那曲子。”
“妙前辈,师父,劳你二人输真气与潇潇助她行气血。豆包,门外守护,事不宜迟,快。”
三人怔怔。
“这《青溟散》,我会”
箫声幽然。
银子、妙云额上见汗,潇潇双颊通红,身上已然湿透。易水寒竭尽全力,心道:潇潇,用心听,你不能死。
《青溟散》至第二部,潇潇已然又吐了二次血。
一声高扬,潇潇又吐血。
易水寒手一抖,又立时闭目,稳定心神,心跳如鼓。
待易水寒只吹得手指僵直,气嘎喉干,听银子长舒一气,道:“好了。”易水寒一曲终了,将箫离口,觉头晕目眩。
银子、妙云站起,皆擦汗,将潇潇放倒。妙云道:“易水寒,多亏了你,否则潇潇真是难逃此劫,你也累得紧了,先休息一下,我和你师父去看看其他人,潇潇此番看实失了不少血,须盖好被子。”说罢,妙云轻轻走出,银子亦 出,反手将门带上。
“老祖宗,潇潇她……”
“命保住了。丐帮帮主,烦您带我二人去看风萧瑟众位高人。”
“二位亲祖宗,叫‘豆包’便好,这边……”
听脚步声渐远,易水寒方才摇摇晃晃走向床边,坐下,将潇潇抱于怀中,又用被将其裹住,握住双手,声音沙哑道:“潇潇,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顿顿又道:“这些话,本没打算与你说,既然你睡着也没关系。林竹潇潇,你是我易水寒赌命爱上的女人。易水寒从没做过赔本的买卖,这次也不会。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死,不许你死。想我易水寒心高气傲,除了师父,不将天下任何人放于眼中,自认孤独一生,无爱无恨,随风逝了了事。没成想,你,那日从天而降,我不会水却将你从水中救起,你还负有血海深仇,我竟然,我竟然答应帮你报仇。是老天硬生生将你塞入我心里的。我甚至庆幸你有那仇恨,能让我为你披荆斩棘。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注定是我命里的人。”
易水寒这般搂着潇潇,不觉也睡了过去。
“易大哥,易大哥?’’易水寒被唤醒,睁眼一看,见潇潇笑盈盈望于自己,喜上心头道:“大侠果然不凡,‘七血夺命’都奈何不了您,我得赶紧告知大家。”说罢,将潇潇放倒于床上。
“又没好话,昨夜那些言语都去哪儿了?”
易水寒一笑,走将过去将门打开,蓦地一惊,见妙云等人均在门外,听银子道:“儿子,潇潇可是醒了,我们可以进去吧。”易水寒点头,豆包走将过来,一拍易水寒肩膀,递过一筒水,道:“兄弟,来一口,山上的水不敢喝,我去瀑布那儿取得,喝罢。”易水寒接过,道:“豆包,看来易水寒冤枉你了。”
“何以见得?”
“我与你交过手,从你武功路数来看,你不是他。再者,赵孔孟及潇潇受伤亦可证明。”
豆包眉毛一挑,道:“那我也可能派旁人去呀!譬如青豆。”
“麦姑娘没这般高深的内功。再者,我料想会这‘七血夺命’之人武林中怕只有一个,试想一武功绝顶高人怎会、屈尊受于你之手。”说罢,易水寒仰头灌了一口水,转身进屋。
“算你狠,明知错了,这个赔礼话儿也无有。”豆包恨恨随之人。
潇潇虽受重伤,精神却尚好。见银子,妙云,轻轻道:“太师父,婆婆,昨晚舍命相救,潇潇感激不尽。”
银子笑道:“傻孩子,哪里话。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儿媳,云儿救你是因为你是林子风的女儿,都是应该的。”
潇潇脸一红,猛然想起一事,道:“赵哥哥呢?他现在何处,如何了,我是如何被你们救回来的?”
豆包凑上前去,将事情讲述一遍。潇潇幽幽叹气,道:“他又救了我一次。”方才将上述所遭遇之事向众人讲了。
那日,赵孔孟、潇潇未动一筷,却见周围之人未吃几 口便双目充血,突然癫狂起来,个个凶性大发,见人便打。赵孔孟见势不妙,拉了潇潇便走。二人逃入风堂后的一荒林,未歇多时,一黑衣人便不知何处而来,不分青红拨开赵孔孟便打了潇潇一掌,潇潇立时晕去,之后之事便不知。
易水寒劝潇潇躺下休息,便与几人出。问银子道:“其 他人如何了?好了没有?”
“没有。风堂中所有人为师点了‘冷禅冰’让他们先睡 着,他们所中之毒好生蹊跷,连师父也闻所未闻,见所未 见,这该如何是好。”
豆包道:“此人早有预谋,整件事办得天衣无缝又计划周全。此人必是个厉害角色,定是烟云十六部领主来了。”
只听“哎哟”一声惨呼。
“青,青豆子。”
豆包飞奔至风堂前,见麦青青倒地左臂上插一树枝,枝上挂一纸条。豆包将树枝拔出,掏出伤药,为其敷上。怪道:“青豆子,你怎不小心呢?’’
“我十二分小心,还躲了,那死树枝子可是奔着我的心来的。”
易水寒取过树枝,看那纸上写:“今日夜,风堂前,以《林萧剑谱》换解药。”无落款。易水寒冷笑道:“又是为了《林萧剑谱》。俗!”便一抖手扔了那一树枝,转身往堂后而去。
银子喊易水寒,易水寒头也不回道:“这件事,你们都别管,等着拿解药便了。”
夜,浓得凄凉。
风,吹得彻骨。
易水寒一人坐于风堂台阶前,身旁一支红烛,一柄蛟虺合剑。
天上半月残照。
迎面缓缓走来一人,一身黑衣,头蒙黑纱,只露双目。此人离易水寒两丈之处停下,单掌虚抓于地,竟而自脚前抓起一块方砖来,自腰间抽出一石板,用砖于板上写了几字,铮铮有声,而后将石板掷向易水寒。
易水寒见那板旋转而来,边缘快似刀锋,暗叹其功力了得。便使出拨风掌,左手向横一扫,右手自下向上一托,石板便止了转,向上飞去。易水寒一跃拿住,见其上写:“《林萧剑谱》可带?”
易水寒道:“东西我带了,你那解药呢?”
黑衣人一提手中锦囊,便欲上前。
“慢。易水寒有几句话要问阁下:你既怕我听出你的嗓音,便点头或摇头也可,你可是那害林子风七人之一?”
黑衣人摇头。
“你可是烟云十六部的人?”
摇头。
“赵孔孟和林竹潇潇是否为你所伤?”
点头。
“你为什么要杀了潇潇?”
黑衣人又抓起一板,刻上二字,向易水寒掷去。易水寒只见板上二字“恨风”。
易水寒冷笑,道:“又是恨,阁下竟远不如一个女子洒脱,光明磊落。竟尔这般畏首畏尾!剑谱在我身上,恐怕没这么好拿!”便提剑而起。
黑衣人见剑略动,而后又不动。
“阁下出招吧,想必认识阁下招式的人都被阁下药倒了,阁下又何惧?’’
黑衣人冷笑两声,双足轻点,飘身过来。
易水寒抖剑相向,先进一招“寒雪纷纷”,所聚寒气距其三尺处,便消失殆尽。易水寒颇惊,心道:果然厉害。复又抖手便是“雨入寒窗”。黑衣人于胸前将手向旁一拨,便将寒气拨开。易水寒脚下错步,使出“寒冰鬼影”之功,于其身外飞旋,剑使得快似闪电,如寒光将其圈于其中。 黑衣人于圈中身形也飞旋,以手为剑,来阻这繁复“寒影 飘摇”。
突然,黑衣人手掌竟也敛一股寒气,向易水寒处发来。 易水寒猝不及防,被寒气破了剑招,后退十步,心道:这寒气是我方才向他所发,莫非他能敛气不成?看来此人武功确有些门道。想罢,便又挺剑而上,使玄虚神君之无名 剑招。
看这般招不成招,剑不似剑的武功,黑衣人初躲而不攻,后再接招,竟与易水寒所使招式一般无二。易水寒大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之人,过目不忘到如此地步。太也可怕。
正此时,黑衣人双指夹住剑尖,易水寒着剑尾。二人相持不下,地面石砖都已咯咯作响。
易水寒只觉自己之愈小,对方之力愈强,心道:不好,如此再相持下去,只怕必败无疑。心生一计,只见易水寒蓦地松手,向剑柄狠拍一掌。那黑衣人未料其会如此,身形向后搓去,虽二指用力,但蛟虺合剑于若大力道之下仍穿指缝戳向其双目,不过一瞬之间,黑衣人闪开剑峰。
易水寒顺势飞于其近前,取过锦囊,又腾身飞起,道:“承让了。”
“承让你个头!易水寒,你真相信这会是真解药吗?’’豆包落于易水寒身旁,抢过锦囊,倒提袋口,石子灰土自其中掉出。
豆包上前两步,伸手点指,怒道:“你够狠,比你豆包爷爷还会玩。好好,我们怕了你,你看这是什么?”豆包自怀中掏出几叠黄纸,向其挥了三挥。
黑衣人上前几步。
“豆包,你……”易水寒一见,欲言又止。
“你认识这废纸罢!易水寒你也管不了,怪你无能,抢解药不着,只得弃了这剑谱不要,这是潇潇让我拿出来换解药的。怎样?怕是假的?无方,我念来你听:‘林某毕生武学所研尽在于此,吾心与世相悖,剑亦违于别派,此逆于……”
黑衣人伸手阻止,自怀中摸出一黑瓷瓶。
“你信了?那好,咱们同时出手。”豆包道。
二人同时掷出,黑衣人接住剑谱亦飞身而走。
豆包转头坏笑,易水寒一拍豆包肩膀道:“给了他那假的,若他看出又回来找你算账,我可不护驾。”
豆包笑道:“等下辈子吧。我那纸上涂了一种剧毒‘天蛇绝命’,凭他是神仙,能将那毒逼出,也须明日此时方可活动。三月之后功力才可恢复如常。我让他对付潇潇……不过可惜了那蛟虺合剑。”
易水寒却道:“剑倒无妨,快先救众前辈要紧。”
晨。
天下各路英雄均好,麦青青应易水寒之求将所有事全归于豆包一人身上,众人无不叹服,皆推豆包为盟主。易水寒、潇潇、赵孔孟、银子、妙云五人站于人圈外,银子道:“儿子,爹为你骄傲。”
易水寒不答,紧握潇潇之手。
“易水寒,昨夜与你交手之人武功如何?”
“妙前辈,在下觉得他……像水。”
“何为水?”
“水可有冰、气、液三态,纵是流水也无常形,因势,因形而异,他的武功便如水,与不同之人交手,便与对手招数相类。”
妙云道:“他恨风又若水,他是何人?”
风堂前,豆包号令群雄,威风凛凛。
“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易兄,尔心若水啊!唉,可惜呀,‘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世人又几人知?可我赵孔孟‘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竟能明白,不易呀不易。罢了,罢了。‘可道非常道’,我也不多说了。”
“易大哥,书呆子哥哥刚好些,又说这么多话!”
易水寒道:“我们走吧。”
五人便悄悄而退,刚走不过十级台阶被人叫住。
见豆包跟来道:“易水寒,你留下,共掌这盟主之位。”
赵孔孟道:“老子曰:‘功成身退,天之道。’易兄乃是顺应天命。”
豆包也不理又道:“兄弟,你一走,我这心总不太..…”
“豆包,我不喜欢,仅此而已。我和潇潇回冷海湖去,当然,你尽可以去找我,也会时时备酒待与你共饮,如果你能找到冷海湖的话,告辞!’’易水寒拱手。潇潇回头跑到豆包近前道:“豆包哥哥,后会有期,青青她很喜欢你,你千万别辜负她,好好珍惜你们的未来。”说罢对豆包嫣然一笑追易水寒而去。
豆包望其背怔怔然自语道:“易水寒,你够狠!自己守得美人归,却将这大烂摊子丢给我。无奈呀!”
灵鹫山下。
“师父,妙前辈,您二人将作何打算?”
银子道:“回建康,望云轩。”
易水寒、潇潇闻之,相视一笑。银子又道:“儿子,什么时日娶我儿媳过门,只管往建康去信,我和你婆婆就盼这一天呢!好,我两个老前辈也不妨碍你们了,好自珍重。”
妙云唤潇潇过来,搂住道:“潇儿,回去好生调养,你爹有你这样的好女儿,当含笑九泉了,别再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银子与妙云同二人作别,赵孔孟亦告辞,易水寒拍拍其肩,点头一笑,便两相会意。易水寒转身便走,潇潇道:“赵哥哥,伸手过来。”赵孔孟依言,潇潇于其手中写了四字,轻轻将其手握住,道:“赵哥哥,我不想你救过两次的人,告诉你的却是假名。”泪水夺眶而出。
“赵哥哥,我……你保重。”说罢,潇潇拭泪随易水寒去了。
赵孔孟站于原处,望其背影。
潇潇,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