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只气得要关窗,易水寒把住窗道:“大侠,你想让在下想什么?我又不把那赵孔孟放于眼中。”
“我……你吹你的箫去吧。”潇潇一松手,跑回桌旁,不久耳边便是《青溟散》曲箫声。
三日之后。
晨,武林中各门各派齐往灵鹫山风堂雷宇而来,一时间,旌旗飘飘,各色人等齐聚,各家掌门均衣着不俗,一副傲视群雄之姿。易水寒、潇潇混于人群之中,丝毫不显露,随人群浩浩荡荡上得山来。
走至半山,听水声隆隆,前方忽停住不前,并有吵骂之声人耳。易水寒与潇潇上前一看,不由一惊。见一瀑布自山倾泻下来,将前路阻断,隐约可见水帘之内有一破桥,摇摇欲坠。
“这破桥让我等如何通过?”一红脸汉子道。
领路者乃一小童,看年岁不过十五,向那人施礼道:“这位前辈不必担心,这桥虽破,可结实得紧,我家先生上山下山也走此路的。更何况这是去风堂雷宇必经之路。”
“这桥两旁连个挡头也无,上面全是水,倘滑倒掉落下去,连个尸首都找不到,这风雷二圣安的什么心。”
一席话激起众愤,身后吵成一片。
小童不语,转身独自走上桥。潇潇忍将不住,喊一声:“小弟弟,当心。”
那小童也不答话,飞身形双脚虚点,几下便飞过破桥。众人暗叹小童轻功了得。潇潇道:“风雷二圣手下无弱兵,连个小孩儿都那么强。”
那小童复又走回道:“各位前辈,请。”
于是各人施展轻功过桥,皆有意给旁人看。易水寒、潇潇待众人走得差不多,方欲行,见赵孔孟摇摇晃晃走上破桥,双臂展开一步步向前挪。眼睛紧盯脚下,口道:“尊圣孔夫子,保佑学生我无恙!”所有过桥之人中,唯有此位见俗。
对岸见赵孔孟之态均笑作一团,有人道:“这位兄台武功可高得紧了。”有心存不良之人,用刀轻砍桥绳。桥轻颤,赵孔孟“哎哟”一声身子斜斜向外倒去。
易水寒一见不好,一个“寒月当空”逼近赵孔孟,一抓其腰间大带,猛向对岸一掷,赵孔孟便如大石一般重重落于对岸,只摔得龇牙咧嘴。刚捂腰欲站,忽然扑向桥桩,原是那绳子已经朽了,被刀一砍,欲断,而易水寒仍站于 桥上。无奈赵孔孟跑得慢了些,未及赶上,绳便断了。
易水寒只觉脚下一空,耳边一声“易兄小心”,边伸手 抓住另一半桥绳,身体悬空。潇潇在一边只吓得魂飞天外, 难出一声。却见易水寒借力腾身而起,沿那细细一根绳走 了过去。眨眼间,易水寒已站于潇潇面前。
“潇潇,‘寒冰鬼影’还记得吗?”
潇潇却道:“易大哥,你没事罢?”
“傻丫头,答非所问。我问你‘寒冰鬼影’会不会。”
潇潇点头。
“那便好了,跟我来。”易水寒拉过潇潇至绳边道:“先想想步法。”
潇潇方知其意,叫道:“什么?我,我不行。”
“走了。”易水寒拉着潇潇,二个一前一后似一道寒气袭来,过了对岸。
两岸喝彩声如雷。
一道者走过,对易水寒道:“少侠武功令贫道眼界大开,敢问少侠师出何门?”
易水寒道:“家师不入江湖,在下也无名。”
老道一捋长髯道:“少侠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既然令师不入江湖,那当不是。贫道错认了。”
“道长无妨。”易水寒见那老道转身而去,方与赵孔孟道:“赵兄……”
“易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学生……请受学生一拜。”说罢,赵孔孟当真要跪。
易水寒赶紧拉住,道:“赵兄怎可如此。蓬莱之时,赵兄曾救过我一命。今日算我还你个人情,何敢言谢!”
赵孔孟这才作罢,三人同行。
桥这一坏,对岸有各派手下未曾过来,便只好作罢,悻悻然下山。
又行了约一个时辰,已至山顶。见面前百级台阶,通一高堂,那小童又将众人拦住道:“诸位前辈,前面便是风堂雷宇,请诸位卸兵刃。”
众人又是一阵大乱,已有人聒噪:“弟兄们,我看这会不对劲,别是摆下鸿门宴,等我去闯,若要我卸了兵刃,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这会不去也罢!”不少人随声附和,更有几人已然往回走了。
小童也不劝,伸手点指一旁。众人顺其手指方向看去,见一堆竹棍摆于阶下,复又听小童道:“诸位请看,丐帮先至此,已照我家先生之意办了,诸位还有何不放心之处?再者,先生曾道:‘于高人而言,便是手无寸铁才最为可怕,因为于他而言已处处是兵刃。’列位均是武林中的高手,大可不惧于此罢。”
听小童一席话,众人方才将各自兵刃卸下,有极为爱宝者,嘟囔着怕兵刃被盗。小童闻听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张网,向兵刃撒去,兀自往怀中一带,兵刃皆被网住。小童将那缩口压于一块巨石下,道:“此番众前辈便放心了罢,这‘乾坤乌金罩’凭你什么兵刃也弄不破,可保万无一失。诸位,请!”
易水寒望此黄金大网,眉间一丝不祥之色。
“易大哥,我们走吧。”
易水寒点头,皆行。
面前一广场,赫然便是一大殿。有二人迎出,中一人高大清瘦,须发皆白,身着淡黄色长袍,乃是大爷风萧瑟。 旁一人不过二十出头,凛凛然一股霸气,便是新任丐帮帮 主豆包。
众人见他二人一一见礼,易水寒领了潇潇远远而观, 并不走近。
“豆包当真与先前大不同了。”
“易大哥,你也这么想,我还是喜欢先前的豆包。”
听得风萧瑟道:“诸位同道,风某邀大家来我这灵鹫 山,一路之上多有得罪,方才又请诸位卸了兵刃,实在冒 犯,还请大家原谅。”
见风萧瑟如此,众人意见再大,也便忍了。齐声道:“谨遵台命便罢。”
风萧瑟复又解释道:“原是老夫山寨陋习所致,当真惭愧。想风某步入江湖五十余载,可谓久经沙场,不成想这把年纪,倒恨起兵器来。我和二弟拆招比拭均以口述代实招。且风门释兵亦体现各自诚意,摒弃派间纷争。”
“风圣人!雷圣人从不使兵刃我等人人皆知,可您老大人有一剑可不了得呀。常言道人不离剑,剑不离人,您,嘿嘿,恨起兵刃,那这蛟剑现下何处?”
易水寒看那说话之人不由暗笑,却见此人为一老史,正是钓不着。
风萧瑟笑拍堂前一巨石,道:“蛟剑已被我封于这石中十年了。”
突然,只听石中一阵龙吟之声,众人大骇,风萧瑟也颇惊,道:“这剑儿也颇怪,十年未出一声,怎么今日……可惜雷师弟在雷宇闭关,要不可请他破破剑语,大家不必拘礼,快屋里坐。”
众人闻听,便纷纷进入风堂。
分宾主落座之后,大厅之内座无虚席,中二椅分别是风萧瑟,豆包。左手边第一位乃是少林寺方丈:至善禅师。第二位身着皂青色道袍者为武当飘风道长,正是瀑布旁于易水寒交谈之人。其次是九华山南苔不老佛,再后乃是普陀山梅福庵三尼:灵佑、灵犀、灵渊,最后为峨眉八剑。
右手边先为君山三老:紫雨天、天空心、心露水三人。位于其旁乃是天地二剑:天剑飞、地剑舞。再后便是王路、和碌二人,休看二人武功烂,其名门望族之影响自不可小觑。
其余各派剑侠均是“无名”之辈,皆坐于其十几人后,易水寒更是靠了门处,兴味盎然盯着那封剑之石。觉腰中虺剑也隐隐而动。心道:这双剑的确是灵异之物,这蛟剑、虺剑似有感应一般,当真有趣得紧。
石中剑又龙吟大作。
风萧瑟倏地眉头紧锁,沉吟不语。豆包道:“风前辈,可否开始。”待问了两遍,风萧瑟方才猛醒,道:“哦,好,可以。”
豆包遂站起,向四方朗声道:“诸位朋友,今日请大家前来,所为非别,乃是为了以众人之力,共同面对这灭顶之灾。”
室中哗然。
豆包环视众人,又道:“难道在下之言过重了么?我不认为如此。旁的不说,我豆包曾自恃丐帮人多势众,不将烟云十六部放于眼中,可结果如何?他连灭天下四大门派,我丐帮身为武林第一大帮,竟爱莫能助。那烟云十六部,有谁知道其藏身之处在哪儿?有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何等样人组成?有谁见过其部中之人?更有谁,知道其领主是谁?有谁?谁清楚他们如何接二连三灭我武林十几帮派,他们的目的何在?”
豆包如此连珠之问,众人哑然。
豆包冷笑,道:“你们认为如何?在座有不少人以为事不关己,更有人幸灾乐祸。王路少侠,欧阳芷一家命送烟云十六部之手你当是极高兴罢!?”
王路大喊:“帮主,没有,我没有。”
豆包也不理,复又道:“口口声声武林同道,实际不过 是为了点蝇头小利,大打出手,互不相让,反目成仇。若 武林各派当真团结,那四大派怎会如此之快被其血洗,风 前辈若不让诸位卸剑,恐怕方才我这般问王少侠,我二人 便要血刃相拼了。”
无声。
“我等若再不细细思量,恐怕将来灭我们的,正是我们自己了。望大家尽释前嫌,同心协力,匡复武林。”
一片喝彩,更有人道:“帮主英明,那区区烟云十六部能奈我何?”
“豆包果然厉害。”易水寒道。
待众人喝彩声渐止,忽听一苍老声音道:“瞎嚷嚷什么,嚼了半日舌头,半分正题也没说,岂不让人气闷。”
霎时间,所有目光齐齐向那人聚去。钓不着兀自将头一扬,天地不惧之色。众人心下打鼓,不知豆包将作何反应。
豆包一笑,道:“老前辈不必着急,容在下慢禀。所以我与风前辈商议,举大贤任武林盟主,带我武林大破烟云十六部。”
“嘿嘿。”钓不着打个哈哈,道,“好了,你不含糊,我看你这是此地有银三百两,会是你丐帮借风雷二圣的地盘开的,选什么武林盟主也自然是你这个丐帮帮主了。我等倒想反对,可被你收了兵器,打也打不成,你老说是也不是。’,
众人议论纷纷,有不少人替钓不着暗捏一把汗,谁也不知这新任丐帮帮主是何等样人。
“前辈,你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
钓不着纵身跳至豆包面前,上下打量豆包一番,道:“这位帮主,看你也不过如此,听你方才之言,这盟主可以自行推举了。”
“那是自然。”
“好。”钓不着道,“在老头儿眼中,江湖之中前后五十年,能任此位者唯有二人而已。可惜,这二人现在都不知在何处了。”
“可说来听听。”
“这其中之一,乃是玄虚神君楚九大。”
风萧瑟闻听,猛然道:“老朋友,楚神君现下何处?他今日定是到场了。”
江湖中听过玄虚神君者大有人在,于是众人又议论:“难怪这剑响,蛟虺二剑一遇,便剑语大作!”有晚辈不知楚九天,忙向旁人打探。
易水寒与潇潇低语道:“这老渔夫一会儿怕是该说我了,我得阻他一阻。”
“风圣人,楚神君早已去那世了,若今日来了,也是他老人家的冤魂。”
风萧瑟神色又黯淡。
钓不着复又道:“这第二位,论年纪,与帮主相仿,论相貌,胜你一筹,武功得楚神君亲传,他师父是……”突然缄口,向旁边一闪身,左手猛然抓住一物,见是一上平下圆小木块。钓不着一怒,道:“谁?谁扔的,敢偷袭爷爷我,谁不让我说?”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语。
“易大哥,你把风伯伯的门……”潇潇轻声道,原是易水寒为阻钓不着再言,竟自门上抠下一小块木头来。
钓不着未看见易水寒,正欲往下说,被一道士拦住。听那道长道:“钓兄,休再乱言。众高人在座,不比蓬莱。哦,丐帮帮主,请恕钓不着冒昧,钓兄走。”
豆包岂可让其这般轻易退下,伸手拦住,道:“钓前辈话未说尽,如何就走,众位英雄也想那人到底是谁,钓前辈请说。”
钓不着甩开道士清清嗓道:“此人名叫易水寒,江湖之 中老头儿只服这二人。不过易公子久避江湖,老头儿再也未见其面,还怪想的。”钓不着面露伤心之色。
豆包不语。
赵孔孟在下面听二人之言,早忍将不住,刚欲插话,被易水寒止住。易水寒道:“赵兄,切莫声张。”
“为何?易兄,你人既在此,为何不现身。”
“因为我不想。”
赵孔孟眨眨双目,恍然道:“易兄高妙,‘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焉能与之争。’佩服,佩服。”
易水寒装作未曾听见。
又听上官夜道:“钓兄,既然易少侠已退出江湖,这武林盟主自是旁人来当。走,咱们且下去罢。”
经钓不着这一胡闹,豆包已不知说到何处。风萧瑟道:“诸位,盟主之事先放一旁不理,先解决这烟云十六部之事。先请诸位看样东西。”说罢,从袖中抽出二件物事。众人定眼一看,风萧瑟左手拿一段黑纱,右手拿一串项链,链上一圆白石子。
“这便是烟云十六部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