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么黑。有人吗?”脚步声近妙云,“唉哟!兄弟来,这,这有个瞎子老婆婆。”
又一人至。
妙云心死一般,也不管他二人。
“你……我,我见过你,你是曾给我治过病的人。”
妙云惊道:“易水寒?”
“正是。”
“我是妙云,孩子,你的记忆恢复了,可……可孩子,晚了,晚了,潇儿她,她怕是……”
“不会的,她肯定没死。天籁,走,我们去找她,她不会死的。”
天籁答应,唤道:“潇潇。”亦挂灯而找。
且说易水寒与天籁自部中而出,星夜追赶,时过次日午时,已追得将近山海关。易水寒勒马不前,天籁也颇疑,二人又拨马而回,且行且找,见半路岔口有马踏之迹,竟于路边拾一凤钗。易水寒认得此物,二人方知潇潇失了方向,奔此方而来,也人这雾乡客栈。
易水寒于地下找到潇潇,见其面如雪,形容憔悴之态,只觉心头猛然一颤,自梯半跳下,跑过,扯断潇潇手脚所缚之绳,探其鼻息,将潇潇猛抱入怀中,喜出泪来。
“林竹潇潇,世间女子,能让我易水寒为之泣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易水寒将潇潇抱出,妙云听天籁之言,大喜过望,复摸其脉,更为放心道:“不妨,不过麻沸散而已,不消几时辰必醒。潇儿是子风唯一的女儿,老天不会这般残忍断林家最后香火。我等先在此处少停几时辰,等潇潇醒了,再走不迟。”二人依言,易水寒抱着潇潇,天籁扶了妙云,并上了楼来。
易水寒将潇潇抱人楼上房间,见屋中无棱无角一矮桌,不圆不方一草席,上铺锦缎,零零落落几方竹帘,将室分作几块。桌上一残烛,照得四壁画有翠竹根根。易水寒将潇潇放于席上,便不忍离去。
妙云、天籁随后也人。易水寒向妙云述了这几月之事,说明天籁身份。妙云点头,神色凝重道:“易水寒,这半载我遍寻江湖,拜访故友,探到一件万分重大之事。”
天籁、易水寒不由注目妙云。易水寒道:“妙前辈知害林子风那最后一人?”
“还没有。不过,此事非小可,不知何时起,江湖中暗暗兴起一派,据说人数众多,且颇有手段。初并未引起众家注意,近日却活动颇繁,此派名曰‘烟云十六部’。”
“它再人多势众却与我何干?”
“听人说,他们在找《林萧剑谱》。”
易水寒心中一凛,道:“剑谱现在何处,潇潇身上吗?”
“不,潇儿将其托付给老身了,剑谱无恙。江湖中较小门派已接二连三消失,门人门主及其武功秘籍皆不见踪迹。此事已引起武林警惕,丐帮、少林、武当已联手调查此事,尚无眉目。老身以为,此乃烟云十六部所为,可恨他们为寻那剑谱竟不惜滥杀无辜。易水寒,天可怜见,让我遇见你二人。现下江湖风波骤起,你二人万万不可牵涉其中,快走,还回你们的鄂伦春部落去,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让我们放弃?”
妙云点头。
易水寒道:“我可以,可潇潇她会答应吗?凤栖楠已死了,还有一人,他,就是那个能颠覆武林的人吗?”沉吟不语。
“前辈,烟云十六部之首是谁?”易水寒突问。
“没人知道,连他部中之人都无人见过,更不用说他领头之人是谁?”
“就是他!他终于现身了,前辈,马上烧了《林萧剑谱》!”
妙云便自怀中摸出抽出一叠旧纸,易水寒接过,便往面前残烛上凑去。
突然一行水线破窗而入,射灭烛火。一人亦自窗而人,手似鹰抓般便奔易水寒手中剑谱而来。
易水寒尽力将臂一甩,身子向后飘去,来人一抓扑空,左手拍地,腾身而起,复又奔易水寒而来。
“天籁,走!”
天籁果真不弱,一个箭步冲过抱起潇潇,挟了妙云,三人离开。易水寒心略放下,听得楼下便一阵喊杀声。
“卑鄙。”易水寒将剑谱放人怀中,对面前一人道。
此人并不应答,纵身上前便与易水寒打将起来。
室中竹帘大晃。
二人均赤手空拳,却招招如利刀。易水寒先前唯剑法妙绝,离了寒箫,便似飞鸟失翼,拳脚工夫格外稀松。但其幸得鹿死我手传人“拨风掌”功夫,与前日自不可同日而语。便是掌风呼啸,地板仄仄。对方也甚是了得,身法极快。
黑衣人扯下一竹帘,双手一搓,扬手掷来。这一搓之下,竟尔将捆帘之绳搓断,根根竹棍似万箭般射向易水寒。易水寒提真气,双掌于面前向四外拨去。霎时屋内寒气逼人,残帘之上尽染白霜,竹棍偏向一旁,落地断作三两截。
黑暗之中一道亮闪。
黑衣人拔刃刺向易水寒,易水寒脚下使出“寒冰鬼影”,闪身而躲,黑衣人略抖手腕又刺来。易水寒腾身而起,自竹帘上端撤下一竹棍,帘即落下。易水寒将其踢向黑衣人,那人不闪,举刃而对,听得数声,帘已碎。
易水寒贯真气于那竹棍之上,顺势刺出,黑衣人挥刃挡住。易水寒先一招“烟笼寒水”递过,黑衣人如蚕破厚茧般劈开寒气直点易水寒膻中。易水寒身子向后翻去,黑衣人一剑飞空。易水寒就势一躲,倒身接其剑,将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
忽听楼板猛响,一人飞跑至门处,一团暖光显现,二人均不知,剑风继续呼啸。
裂帛之声。
竹棍划破黑衣人前襟。易水寒向后翻去,站好,右手向旁一甩,竹棍落地,棍端染血。
黑衣人戳剑而立,一摸腹处,见血色。目光倏然凶狠,扬手打出暗器,霎时银针如雨。
易水寒震落近身暗器,朝门处一看,立时吓得魂不附体。见潇潇举烛站于门里,已然惊呆,易水寒再想回护,已然不能。
黑衣人亦见潇潇,目光一闪,立时飞身往潇潇处。双掌发力,流星般银针竟尔转向,其双手虚握,往自己怀中拨来。只一霎间黑衣人早一飘而去。
潇潇直愣愣盯于自己脚前,那银针人地距其不过寸许,秉烛之手兀自微抖起来,慢慢转过头去,与易水寒目光相触。
良久。
易水寒双眉微皱,向潇潇走过去。潇潇未动,泪已涌出,不去看易水寒双眼,易水寒走上近前,向潇潇手中拿过残烛,握住潇潇手道:“潇潇,前辈、天籁现在何处?我们快与他们会合。”潇潇应道:“在楼下。”易水寒便举烛在前拉着潇潇下楼,潇潇只觉手被易水寒紧握得生痛。
天籁见二人无恙而回,告于妙云。易水寒见这地上横七竖八卧躺多人,知方才必是一场恶战。可方才与那黑衣人动手之时竟似聋了一般,未听见半分声响。
此时天已微亮。
妙云道:“易水寒,方才与你交手的是何人?’’
“他头蒙黑纱,看不清面目。不过,此人武功不低,尤其是暗器,可惜,我认不得他的路数,但……我与他交过手。”
“是,是我们在火云庄遇上的那个人!”潇潇猛然间抢道。
易水寒点头,又道:“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害怕伤了潇潇,若是仇人,怎会如此?方才情形着实凶险,他那一抓之下,所示内力竟如此深厚。”
潇潇低头沉默不语。
妙云道:“这事愈发蹊跷,怪我方才下手重了,本应留下活口问出一二。对,易水寒,看看这帮歹人身上有什么记号?”
此言提醒易水寒,查了几人,每人颈上均挂一圆石,大小各异,均偏白色。易水寒扯下几挂递与妙云,妙云一脸困惑。
“这算他们的印信,莫非真是烟云十六部的人?且不去管他,易水寒,可曾看见剑谱?”
“不曾。” “那你们三人还不去找?”
三人听言,四散去寻,于梳妆台上脂粉盒下找出《林萧剑谱》残章。天籁点了一把火,将那雾乡客栈烧了,各自牵了马,离去。
潇潇兀自回望,见身后火光冲天,将周围雾气都冲得淡了。
岔路口。
妙云道:“潇儿、易水寒,这中原,你们决计不能回了。今日情形你们已见了,他当真神通广大,都追到这塞外之地来了。如果你们还当我妙云为长辈,听我的话,走得越远越好。”
天籁亦附和:“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分不清你们到底得罪了谁,拿了他们什么东西,但对人来说,命是最紧要的。依我之见,你们二人去猎神崖住,凭他是神仙也找不到你们。”
潇潇摇摇头道:“易大哥,你和天籁大哥回去,葵葵……你怎么能把她扔在那就一走了之呢?婆婆,我是林子风的女儿,我怎么能放下一切自己归隐山林,事皆因我而起,我又能逃到哪去?我只能面对。我同你回中原……”
“潇潇,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易水寒什么都忆起来了,他真跟我回去,他还算个人吗?他和葵葵……不可能了,要走必是一起走。”
任凭天籁,妙云如何苦劝,潇潇便是决心不改。易水寒只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终于,易水寒道:“二位别劝了。”
说罢,走到天籁近前,道:“天籁,大恩不言谢,回去之后告诉令妹真相,不远送了。”
天籁叹气,接过马缰绳,深深望了潇潇一眼,翻身上马,拨转马头,狠抽一鞭,一溜烟尘而去。
“你是不是来劝老身我了,罢了罢了,潇儿这孩子与她爹脾气一样,认准之事,便是九牛也莫想把他拉回。易水寒,还是一句话,险恶江湖,保护好你们两个,凭他烟云十六部再了得,邪不胜正。老婆婆不碍你们事了,我们中原再见。”也纵身上马,于马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那黑马便撒开四蹄似箭般飞驰而去。
易水寒目送妙云走远,转身奔潇潇而来,未等其反应,便点其穴道。
“易大哥,你……”
易水寒也不答,将潇潇抱上马,自己亦上马,策马向前。
“易大哥你不能回中原,我不能让你跟我去死。你放我下来,易水寒,易水寒!你听见了吗?”语中渐渐有了哭声。
易水寒不语,马反而愈走愈快。
潇潇想挣扎却不能,只得又道:“易水寒,你还有葵葵,你不要她了,你想过她的感受吗?你又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们两个人都是一厢情愿,谁又想过我的感受?”
潇潇一愣,复又狠下心,正色道:“易水寒,枉你聪明一世。我实告诉你罢,我……我根本未对你动过真心,我以前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是假的,我一直在利用你。因为你会武功,我一点也不关心你是死是活,我只在乎那剑谱,你还不明白吗?所以你管我有什么用?你还不回去,你去中原白白为一个心中没有你的人送命,你值得吗?”
易水寒笑出声,道:“好个大侠,好歹也闯了一阵江湖,编故事仍有失水准,说这等狠话时要找个好环境,最好在你做绝情之事时告诉我,可信度最高,最次也要找个肃杀氛围。其二,行事要有铺垫,你若早先真做出如你所说之事也便罢了,这易大哥的称谓未变,乱发什么狠?大侠切记。”
潇潇见易水寒丝毫不信,一点也未中计,又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若是只信旁人所言,怕是活不到现在了。”
“易大哥……”
“我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我,没人能为我决定什么,可你,乘人之危!大侠偶有小疾之时乘虚而入,险些决定我终身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可老天有眼,也轮到我报复了。驾!”
潇潇浅笑,眼前又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