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单掌伸向铁链子飞来方向,竟阻住那快若流星般的链子,见其单掌画圆,将那铁链子甩向其左。小狐仙正站于其近前,见链子飞来,已然傻了。何仙女自是吓得脸色煞白,听说这铁链子上着有剧毒“怨鸿血”,便是无毒,这链子穿身而过也定是没了性命。
小狐仙捂住双目,但求速死。
听得“铛铛”几声响,铁链子被飞来铁板所挡,竟也于板上留九个凹处。小狐仙拿掉双手,见一身着白袍男子站于己前,惊魂未定,听其道:“帮主,你太过分了吧,早知如此,方才还不如让钓前辈杀了你那副帮主!”
黑衣人背手上下打量面前之人,嘿嘿冷笑,如饿隼扑食般攻向白袍男子易水寒。易水寒向旁一推小狐仙,真气一
鼓动,抖剑接招。
先一招“烟笼寒水”,二人周身似笼于茫茫烟雾之中,寒气逼人,不久便被其内力化掉。原来鲲鹏帮帮主练的乃是天下第一纯阳内功“九狱还阳功”,练之者每七年进一步,每进一步便如下次地府一般,故曰此名。待九狱还阳后,内力之热,可冬日不着棉。而易水寒所习“寒天一碧”乃寒界第一内功,二者如同火冰相触,互相克制,但又不相伯仲,自是惨烈异常。
易水寒自觉内力不敌,便也不敢与之硬拼,只盼以精妙剑招赢他。但帮主外功也不弱,如此久战不胜。便又是那招‘旧浸寒漪”,易水寒飞身而起,横扫一剑,帮主尽力向后一缩,鹰嘴鞭钩处正碰于剑刃之上,火星骤起。易水寒这一扫力道过大,鞭便脱手,被剑拨向一边。易水寒身形极速跟上,剑尖朝下,便是“日浸”。若是寒箫,即便点中也不过内气之伤,可这剑若戳中,便要落红满地了。那帮主也真了得,立时倒地,双掌托住,“噌”的搓地向后,一剑走空。易水寒刚转身,便受其一掌,向后飞了几步,所幸无碍。眼见得其腾身而起,自房顶出,铁羽撒下。众人或闪或挡,未曾受伤,只听一声惊呼。
易水寒闪目观瞧,立时跑将过去。见潇潇跪于钓不着一旁,兀自抚着肩头,鲜血流下。原是易水寒迎敌之时,潇潇因心中挂怀,下楼观战。却见钓不着脚腕处流血不止,无人顾及,便心生同情,跑过去为钓不着包扎伤处,不料突遭不测。
“快,撕下她肩头衣服,拔出那铁羽。”李不瘸急道。钓不着因潇潇为其包扎,也心存感激,随声附和。室中之人皆因易水寒出手相助,好生感激,也七嘴八舌。
易水寒欲听从,忽想起潇潇一女子,当着这么多男人之面多有不便,便将其抱回房中,别人动手又不放心,只得自己拔羽。幸而潇潇因铁羽伤到骨头,疼得昏死过去,倒也方便许多。正待拔羽,小狐仙进来,递上一瓶,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这瓶伤药乃是千年灵芝所制,拔羽后立时撒上,血立止。”易水寒来不及说谢,小狐仙知趣而出。易水寒扯开潇潇肩头衣衫,拔出铁羽,撒上伤药,果是见效。易水寒便见一抹蓝色,细看之,似一只蓝蝶,双翼俱全,十分完整。易水寒心中生奇,心道:“原来潇潇身上真有这胎记,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相信,世间有人竟长此印记。”愈看愈奇,欲伸手去触,蓦地想起蓝蝶虽好看,但久看不得,忙替其整好衣衫,守于一边,微觉面颊红热。
待潇潇醒转,易水寒方才安心而出。刚推开门,便见众人围过,探听伤势。易水寒一句“无碍”,大家均放下心来,此时众人方对易水寒刮目相看,心服口服。易水寒与众人见过之后,落座而谈。方得知玄虚神君便是楚九天,是江湖中一位奇人异士,居世外高人之首,众人因其武功极高,无有不服。而此番众人出山皆是得到消息,欲争《林萧剑谱》。
“依老头儿之见,那剑谱。众位也就别惦记了,何必习那非己之物。易少侠救了大家,又是神君之徒,大家就算给神君个面子,别夺那剑谱了。谁要敢有什么苟且之想,老头儿可不答应。”
众人听钓不着如此一说,谁人敢不从?齐声答应。
汉钟聚摇扇道:“对啊,咱们都看出那林姑娘是咱易少侠的人,就凭这个,咱也不能和她过不去!”
众人皆笑,唯小狐仙眼神倏地暗淡。
易水寒听如此之说,立时放心,先前还提防着有人来偷袭他们,此时便化干戈为玉帛,不由也喜上眉梢。众人散去,易水寒正待回房听李不瘸道:“易水寒,江湖之上有天龙之气的兵刃,只有两件,一名虺,一名蛟。虺为神君之器,你可知蛟在谁手?”
易水寒猛然记起芙蓉栈黑衣人之言,脱口而出:“风萧瑟?”
李不瘸点头,又道:“两剑均染过龙血,但单剑不成龙,双剑一遇便合为龙剑,遂其天生相吸,相近便同时发出龙吟之声。他乃江湖名门,剑却非正道之物,邪气冲天。不过,剑之正邪,非在剑,而在人。”
易水寒心中一凛,道:“谨记。”
一日无事。
及至夜间,夜深人静之时,听得尘香居外一声惨叫,有人高呼“保护大人”!惊醒众人。易水寒首先冲将出去,见一顶素轿,轿旁躺倒一人,腹中一刀,已然死了。五六人围于轿旁与七八人动起手来,显然不敌,那来者七八人似是鲲鹏帮人。
众人均上,将那七八人打退,钓不着狠狠道:“这帮龟儿子怎的总滋事,连个觉也不让老头儿好睡!”易水寒见过方才与鲲鹏帮动手的一帮官差,其中一领头之人自是千恩万谢,忽见轿帘一挑,自轿中走出一人,约六十上下,瘦脸高颧骨,薄唇,白髯。那官差忙道:“英雄,这是我们大人。”其余众人一见官府均避之,便退回尘香居。易水寒只拱手见礼。
“这位侠士,多谢方才相助,老夫便是本县县令,姓郑名前字退之,今晚乃是去望云轩取贡珠,不料突遭这帮贼人拦劫,唉!都是老夫无能,死于他们之手也算罪有应得,不过贡珠万万不可失。多谢多谢,它日必将重报。”
易水寒听郑大人言辞如此恳切,起初还兀自不屑与他相识,此番也稍有缓和,便道:“大人言重,还是从速回府吧。至于言谢,自是不必。”便也回尘香居。郑大人望其背影,兀自微笑颔首。
二日晨,二名官差入尘香居,店家笑脸迎,听那官差道:“店家,奉大人之命,来请昨夜出手相助的英雄们。”店家原不知昨夜之事,听如此,也不敢怠慢,忙到各室询问,众人均不认,不愿前去。奈何那官差亲自来请,他二人又只记易水寒之貌,便于易水寒前好说歹说,易水寒本不愿牵涉进去,但也不愿为难二人,便只得跟去。潇潇问明缘由,也执意前去,于是四人出尘香居,直奔县衙而来。
“易容,你可胡闹了,这事中没你半分干系,来干什么?”易水寒低声对潇潇道。
“我保护你呀!”潇潇笑道。
易水寒气道:“多谢少侠,您自己昨日还受伤呢!拜托您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在下就不用您挂怀了!”
潇潇道:“我是好奇!总觉得这事怪怪的,想了解些情况,这鲲鹏帮……”说着自怀中取出又一枚发钗,钗端一只大鹏展翼。
易水寒道:“我也注意到了。”
已至县衙,郑大人已得报出来相迎。二人见过,被邀人正厅,客套一番,郑大人又好生夸了一顿易水寒,什么“青年才俊”、“栋梁之材”,易水寒也只一笑置之,并不挂怀。
郑大人端详二人道:“唉!老夫好生艳羡两位父母。得一佳儿已是不易,又何况得一双?不像老夫膝下无子,夫人也被那鲲鹏帮掳去,死活不知。”言此,老泪欲下。
潇潇劝道:“大人且莫伤悲,老夫人必在人间,正盼着大人相救呢!也许晚生不该问此,那鲲鹏帮如此猖狂,为何大人不剿灭呢?”
郑大人举袖拭目,道:“老夫何不想如此,不过老夫手下无兵无将,奏请朝廷派兵,兵是派下,那鲲鹏帮却隐匿不出,结果责我虚报。便只得强忍,真对不住一方黎民。也正因那次后,夫人便被其掳走,那贼人警告老夫不可造次,唉!”又掩面。
潇潇觉那老大人十分可怜。
“少侠,老夫请你到此也实有原因,好容易有高人现身蓬莱,老夫决意与你那一帮江湖朋友一同剿贼,还一方安宁。”
易水寒猜到郑大人必会言此,便道:“我虽与高人相识,可高人不一定听我之言。”易水寒难作此保证。
郑大人颇大度,挥手道:“不妨,不妨。今日不应没关系,请少侠与其他壮士从速商议,少侠看在百姓份上一定答应,老夫先谢过了!”说罢,离座躬身施礼。潇潇上前扶住,口中道:“不可,不可,我们受不起。”
中午,郑大人留二人用饭。席间,潇潇借故退出,往后院而来,花花草草便不留心,待潇潇穿过一座假山,面前赫然一屋。
此屋极高,仰面观之却似无屋顶一般,无窗,只两扇紧锁之门。
潇潇心中纳闷,凑于门处,觉其中有如鸟扑翅一般声响,更有鹰啸之声。潇潇见门上有一铁窗,大小可容头人,便踮脚,将铁窗拉开一缝,向里面瞧。
只吓得惊叫一声。
此屋中竟囚着不下十只鹰隼,腐肉遍地,血腥之气重极。一秃鹫见潇潇双目,竟扑将过来,潇潇立时关上铁窗,逃开数尺仍兀自气喘不止。潇潇不敢耽搁,一口气跑出后院,忽被人叫住。
“你在这干什么?”
潇潇只听身后有人呼喝,打了一个寒战,慢慢转过身,见来人竟呆了。二人同时道:“是你!”
“唉呀,王勃有诗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兀自不信未想到今日竟遇见易公子,学生真是太高兴了
潇潇也万分惊喜道:“赵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赵孔孟叹道:“自从与你兄弟二人分别之后,我猜到你等可能会北上,便也启程而来。路过此地,偏逢此知县招募文书,便应了征,准备供职几月,取了俸银,再游历江湖,如今真是妙极!”赵孔孟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潇潇本欲多谈,但想到时间耽搁久了,郑大人恐会起疑,便拱手道:“赵哥哥,你好生在县衙当你的文书吧,咱们改日再叙。”说罢,转身小跑而去。
赵孔孟望其背,面上笑纹荡漾。
潇潇人得厅上,三人又少进了些酒菜,便撤席离座。又少坐片刻,二人辞去,郑大人一直送于府外。
二人行于街上,潇潇方道:“易大哥,我有两事说与你听。”
易水寒道:“其一是玫瑰酱鸭好吃,其二是芙蓉汤味美对吧?”
潇潇嗔怪道:“什么呀!就知道吃,说正经的罢。其一,我在郑大人后花园发现他养着鹰隼。”
易水寒眉头微皱,道:“有趣。二呢?”
“我看见了赵孔孟哥哥。”
“太有趣了,这件事变得愈来愈好玩了。”
潇潇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看着办。”
二人一人客栈,便被众人围拢过来,钓不着一个劲))L吵吵:“我说龟儿子,你可回来了,去了那么久,老头儿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那老不死的老大人跟你说了什么?快说来与我们大伙听听。”
易水寒将郑大人之言略略说了,众人意见不一。或说灭了倒好,若灭不干净,倘若其翻身倒打我们受不住。或道不愿与官府一道,江湖之事还由江湖之人来办。不同意者亦是大有人在。有人道:“灭帮?这鲍鹏帮帮主有谁打得过?”
此言一出,室中便静。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烂鸟头儿?”钓不着道。
“便是你也打他不过,打不过一只烂鸟儿!”
钓不着登时火了,道:“哪个不要命的拿我老头儿取笑?出来!接我三百招。”
“好了!”易水寒喊道,钓不道也没了声。
“大家若想给那鲍鹏帮点颜色,便凑兴打它一打,也算造福一方百姓。若觉事不关己,不助便罢了,各自保全也天经地义,何苦又伤了和气。”易水寒顿顿又道:“李前辈,恕在下不会说话,此事由您做主,在下告退了。”说罢便携潇潇回房。
“易大哥,方才言语太硬了吧!”潇潇关上房门道。
“硬?我先前可比这硬多了。唉!又扯上这一大事,自己现下还有要事在身,又去招惹旁的麻烦。”
“不。”潇潇若有所思道:“这,可能是同一件事。”
易水寒眼睛倏地一亮,道:“也许……”
少时,李不瘸走进,道:“易少侠,大伙均同意灭那鲲鹏帮,不过只要咱别与官府一气,老少英雄便允。”
易水寒道:“可以,咱们众人之中可有人知鲲鹏帮居于何处?”
李不瘸笑道:“这甚容易。官府在明,他在暗,郑老儿想打听也不得,这就比不得咱了,他那鸟窝在距城百里之外雁回丘。依我之见,还是从速为妙,打它个措手不及。另外,少侠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
“那剑谱已够麻烦了,这灭帮之事还是我们来办,你且带着林姑娘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