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拉过潇潇道:“豆包,今日已晚,明日再谈。”
“好,明日早晨我去找你们。”豆包大喊。
“哗”一瓢水自楼上泼下。
“吵什么吵,再来聒噪,俺拉泼死你!”
清晨,豆包来找二人,却不见其在房中,正自纳闷,却撞上易水寒。见其神情紧张,便道:“你撞鬼了,怎么这副样子?”
易水寒摆手道:“赵兄他发烧了。我让店家去请郎中。”
“这是驿路,何来郎中,你那什么兄,我去看看好了。”
说罢二人进入赵孔孟休息店房。
豆包见潇潇正往其额上放湿手巾,心生别扭,拉过潇潇道:“人家一男人,你一小……小姑娘在此多有不便,我来罢。”
“豆包是你,我看书呆子哥哥挺可怜的,郎中又没来,照顾他一下……”
“好好。你回去歇着,我来。”说罢取下赵孔孟额上湿巾,又入人盆内“哗啦”大洗,一盆水撒了半盆。
潇潇出,易水寒随之,却又被豆包叫回。
“他是谁?”豆包轻声问易水寒。
“此人姓赵名孔孟,路上结识。”
豆包瞪了赵孔孟一眼道:“他什么来路,不看明白万不可深交,这回救好了他,你们走你们的,不能让他再跟着你们。”
易水寒只点头,不语。
豆包让小二照应赵孔孟,自己给了不少银钱,便至易水寒屋中,见潇潇也在,便道:“这释路客店,往往备有应急之药,我吩咐小二照顾那小子,睡一晚便好了。”
说罢,豆包回身掩好门。又坐于椅上,道:“易水寒,我说过我猜出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就来找你们,才分别三日,我就知道了,不用佩服我,我一直就这么聪明,哈哈!”豆包好不得意,趴于桌上笑个不休。
“好了,你想怎么样!”易水寒道。
“唉呀,好没道理,你生什么气,比我笨的人有的是,多你一个也不嫌多。噢,你是怕咱妹妹不喜欢你了,是也不是?”
易水寒转过身去,不理豆包。潇潇更是羞红双颊,手足无措。
“好了,我不笑了,易水寒,你的身份你已告诉我了,肯定是真的不假。但蓉姑娘,你不是易水寒的什么妹妹,但我不说出来,恐隔墙有耳,我已知道,不用对我躲藏了,大家坦坦荡荡的。”
“真是坦荡吗?”易水寒冷冷道,手抚寒箫。
“易水寒你什么意思?”豆包声音也骤冷。
“易容,你且回房,看来丐帮帮主要有所见教。”
潇潇望二人,心中不忍道:“你们是好兄弟,千万别动手,也许有误解,伤了对方就没法后悔了。”说罢,轻轻退出。
“我不跟你打,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豆包喘气道。
易水寒收回目光道:“我什么也不想说。我还当你是我兄弟。”
“当我是兄弟就带她走,你们俩在干什么,想一早死是不是!”豆包拍案而起。
“她不是我,没人左右得了她。”
豆包叹气道:“易水寒,我真希望她是你妹妹。”
易水寒却装未听见。
“豆包,你现在身份是丐帮帮主,别来帮我们,江湖上会怀疑。”
忽然,自旁边房间传来一声“赵哥哥”。
豆包立时推门而出。易水寒也飞奔而至。见潇潇立于
赵孔孟门前满面惊色,望床上已无人,房间之窗开开关关。
此时那小二端药姗姗而至,被豆包一把揪住,豆包厉声道:“人呢?”小二吓得颤声道:“那位爷,爷……屋里,屋里躺着。”“躺你的鬼!”豆包气得将小二住室中一推,小二摔个滚,翻身站起,一望床上,便哭开娘了。
潇潇将小二扶起,送将出去,转身对豆包道:“你吼他作什么,又不是他弄丢的。”“你……我是担心这赵孔孟没什么好来头,让小二看着他,他肯定是给谁送信去了!我豆包在江湖上混这么久,这鬼把戏见得多了。”豆包故作高深道。
“潇潇,你怎么会来赵兄的房间?可听见什么声响?”易水寒道。
“潇潇这名字真好听。”豆包没正经。
潇潇也不理,道:“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便去看看。来,人便没了。易大哥,看赵哥哥那书呆子气,一脸迂腐,不像坏人,他要是因咱们出事,太对不住他了。”
“长得像好人就一定是好人吗?易水寒这箫好看,可它还杀人呢!”
易水寒道:“人没了,一会儿就知道去哪了,怎么也没人带信来?”
刚说到此,窗外一物便似流星飞人,直奔潇潇而来,易水寒将潇潇拉向身后,豆包探手接住,身手甚是漂亮。
豆包取下匕首上纸团,展开念道:“人在我手,若要他不死,今日月出之时芙蓉栈前,剑谱挽人。否则,日出之时,收其尸。”
三人皆愣。
潇潇重重叹气,眉头紧锁,道:“我得救他,他与此事无关,我不能因此又害了无辜之人。”
“真把剑谱给那帮龟儿子,你和易水寒白拼命了?”豆包道:“我就看那小子不顺眼,让他死就死了罢。”
易水寒却笑道:“我们有许多套剑谱,给他们一套便可救出赵兄。”
潇潇闻此,方觉宽心,随即又低下头去,默默不语。
豆包见状,抖纸笑道:“‘今夜月出之时’……林姑娘,唉呀别扭死人,我看今天晚上没月亮,这帮小贼该如何!”
潇潇似未听见一般,默默而出。
豆包推易水寒道:“易大侠,林姑娘她出去了,还不追?”
易水寒道:“让她静静也好,我知道她现在心里想什么,安慰可有什么用?这件事不完,她的伤是不会好的。”
“用不停的受伤来医治旧伤吗?她不懂,你一个大侠还不明白吗?真爷爷的,等救完了那姓赵的小子,带她走,去你们想去的地方。那什么剑谱别找了,两大活人总不能因本死书而死,听哥哥一句劝!”豆包又拍肩又皱眉道。
易水寒深呼一气,道:“我想喝酒。”
豆包二目放光,喜道:“正合我意,我去拿酒来,好久没和兄弟喝酒了。”
少顷,二人便于屋中对酌,皆饮得极慢。
共干苦酒。
易水寒心道:此时同桌共席,也许明日便反目,江湖太无趣,太无奈,何日方得与潇潇相守终老于冷海湖边?
豆包暗自神伤:自己心爱之人却是对面兄弟心上人,活这么大头一次尝到如此之苦,放弃不忍,横刀夺爱,又干不出来,只盼哪日神佛保佑。林姑娘头脑错乱喜欢上他豆包。知其不可,便借酒消愁,一杯一杯,一坛一坛饮个痛快。易水寒因怕饮酒误事,虽饮而不敢尽兴。
豆包只觉愈饮愈苦,愈苦愈饮,万事抛于脑后只一心喝酒,已然九分醉了,兀自强灌。易水寒方觉其狂饮过甚,竟大有寻死之意,立时阻拦。豆包已然喝得不行了,烂醉如泥,兀自抱个酒坛,口中喃喃醉语。易水寒将其拽于床上,见其沾枕即睡,不觉苦笑,此时已近晚饭之时。
易水寒退出赵孔孟之屋,转身向潇潇之屋而来。敲门,无人应;又叫,无人答。推门而入,屋中空空,立时轻身跑下楼,问店小二,小二点头,说有位公子一个时辰前出去,易水寒急奔出栈。
心急如焚。
在四外寻了一通,在芙蓉栈后一方小塘畔,方找到潇潇。
“潇潇。”
潇潇回头,泪眼婆娑。
“你可别跳啊,易大侠可不会水!”易水寒走近道。
潇潇闻此言,初未留心,忽然心中一动,惊道:“那,那我从崖上掉入潭中,你,你,怎么救我?”
易水寒不小心说出实话,又闻此问,便含糊而答:“我、我是大侠,可入水而不死。”
未料潇潇复又泣。
易水寒劝道:“你是林子风的女儿,应当是女中豪杰。坚强些,你爹在天之灵可不愿你不出十天无数次寻死觅活。”
潇潇道:“因为我,因为我。”
“对,对,都是因为有了你林竹潇潇,我易水寒方才在江湖上成名。别那般脆弱,剑谱还是要找的,武林中都等着我们揭开谜底,只有我们有胆量单挑什么江湖,快回去吧,一会儿便要救赵兄了,你若再出什么闪失,我岂不赔大了?”
潇潇方才强忍悲声,随易水寒回。
月出东山,天色渐暗。
易水寒出栈至空地之上,见面前树上高悬一人,头朝下,气息奄奄,正是赵孔孟。便抢步上前,未及近前,赵孔孟见易水寒,喘道:“易兄……小心。”
果然,一网自树上撒下,易水寒自腰间取出剑来,迎网飞身而起,破网而出,有四人各执网一角,见扑空,网毁,大惊失色。此网相传乃为虎筋所制,极为强韧,非一般兵刃所能破,除非剑如龙方可相敌,而如龙之剑现今只有两柄。
易水寒见此筋网也知一二,也着实惊叹此剑了得,撤剑道:“如果没看错,这网乃是乾坤乌金罩,在下一直欲观此稀世奇珍,却未有机会。此番得见还要多谢各位。”
为首一人走上前,抽刀而对,道:“你与风萧瑟什么关系?”
易水寒复将剑放于腰中道:“久闻其名而已。”
那人神色舒缓,旁边一人道:“大哥,少与他废话,拿东西要紧。”说罢,四人齐动手将易水寒困于当中。
易水寒登时不解:还未见此类绑架,不说尽早各换其所欲之物,却跟我打将起来,好没道理。便也不细想以寒箫会四人。
此四人如何也非易水寒对手,但均拼尽全力。易水寒不愿杀人,但打伤一人,其复又奔来继续纠缠,好一副拼命之势。易水寒便略下重手,以寒气摄得四人俱倒,方才自树上救下赵孔孟。刚将其救下,易水寒心中登时凉了,大叫“不好”,施展“寒冰鬼影”奔回芙蓉栈。上得楼来推开潇潇房门。
见屋中一片狼藉,地上横躺二人,一背一刀,一腹一剑,满屋血迹斑斑。潇潇正给豆包臂上缠布,豆包呼天喊地,龇牙咧嘴。
见易水寒至,豆包大声道:“你个易水寒,你狠,对方所用调虎离山之计都未瞧出来,那赵孔孟,不过是个活人,于那帮小子半分油水也捞不到,真正的宝贝在这儿。他们定是知道你大侠不会见死不救,才,才那叫什么下小虫钓王八,你还真咬钩啊。若不是有我在,你哭去吧!”颇得意挥臂,牵动伤处,唉哟不已。
“你没事罢!”
“我没事,潇潇她就更没事了,她那手轻功真漂亮得紧!”
“我却有事。”见赵孔孟自门外蹒跚而入,道:“苦也,苦也,所谓君子动手而不动口,那帮人当真粗俗,将我头蒙黑布掳走,生生弊了我一日,太也气闷。易兄,多谢相救,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唉哟!”赵孔孟见地下死尸,惊跳而起,三人皆笑。
潇潇道:“赵兄,这二人是歹人,所谓除恶即是扬善,不知意下如何。”
赵孔孟点头,擦汗,兀自抖个不休。
众人歇了一日,麦青青带几名帮众也赶来寻豆包。见豆包受伤,又一顿责骂,骂得豆包半句嘴也不还,兀自躲开。豆包与赵孔孟各自看不上:豆包嫌赵孔孟榆木脑袋,酸腐书生气;赵孔孟厌豆包吊儿郎当,满嘴废话。不过二人与易水寒关系自是处得极好。
三日晨,豆包与麦青青离去赴帮中大会,豆包万分不愿,大事当前却也须前去。临行之时,几人分往不同方向而去。豆包耳语易水寒道:“易水寒,多加小心,我会想办法暗中助你。看住了潇潇,她要伤了一根毫毛,休怪我丐帮与你翻脸!该拼命的时候就拼,拼输了,还有兄弟我!”
易水寒愈听愈糊涂,默不作声。
麦青青因豆包几日来心神不宁,谈起潇潇却激动万分,心中早已明知,故以公事怀私心来接帮主回,兀自庆幸,否则以豆包之意非要与易潇二人到天涯海角。
“后会有期。”
众人拱手而别。赵孔孟望天吟诗曰:“渭城朝雨邑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悲呼,悲呼,易兄你等先行,学生因疾只得于栈中多歇几日,但愿有缘天涯相见。”
易水寒、潇潇催马而去,烟尘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