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斜对面其实就是落地玻璃窗,窗帘没有拉上,月上中天,洒了满室的银霜,也让此时的叶显得朦胧。
莫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叶,眉头轻皱,眼角还挂着泪珠,嘴唇因为压抑自己的哭声而被留下几个深深的齿印。
莫一点点把叶眉间的皱褶磨平,又轻柔地摩挲着那个红肿的下唇,抬起她的下颌,弯下腰,慢慢地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吻,虔诚而真挚,无关情欲,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也只能是他们最后一个吻。
叶,我会学着放手的。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努力为你做到,也是他必须做到的事。
莫就这样坐在叶的床边看着她,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能这样不管不管,肆无忌惮地看着叶,他希望把叶的样子深深络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自己的心里。
他怕以后的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不能清晰地回忆出她的样子。信就这样好像永远都看不腻。
这一晚是韩莫认识叶以来,最平静也是最窝心的一夜,因为他不用将自己分割,他眼里看着的是叶,心里想着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与之相反,均然他们却是忐忑了一夜,于是决定一大早就过来找莫,顺便看看叶的情况。他们昨天的行为虽然是出发点是为他们好,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残忍的,特别是伤害最大的人,肯定是叶。
而他们进来的时候,叶也刚好醒来了,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胡渣都出来,眼里布满血丝的莫,看到叶醒来,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醒了,昨天睡得好吗?”
看着这样的莫,叶无比心痛,她伸手摸摸他的脸,“你一整晚没睡吗?我睡得很好。”
莫看着那个眼睛红红,一脸疲惫的叶,没有拆穿她,倾身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那就好,起来了就去梳洗一下吧,枫他们恐怕很快就会过来了。”
说罢,就响起了敲门声,“我出去看看他们,你梳洗完就出来。”
看着莫的背影,叶知道,从今天开始,莫和她就只剩下兄妹关系了,只有亲情,没有其他,只不过这其实也不算太坏,因为血缘,他们之间的联系这一辈子都不会断掉。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话语,却都默契知道接下来给彼此画下一条界线。
“来了,就一起吃早餐吧。”说完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餐桌,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看着他们坐下后,一个个欲言又止,忐忑不安的样子,莫既没出声安慰,也没出声喝斥,就这样吧,反正他们昨天合起来刷自己也挺狠的,而且还把叶弄哭了。
直到叶洗漱出来,莫才换上副温柔的嘴脸,起身为叶拉开椅子,叶也自然地坐下,莫还把叶喜欢吃的东西放到她的面前。
枫他们看着莫这变脸的过程,和这严重的差别对待,突然无语凝噎。原来兄弟如衣服,妹妹才如手足啊。
只是他们都清楚,大概两人也已经谈过了,虽然莫仍然对叶宠溺,可是彼此之间却没了羞涩,无论是做出的人,还是接受的人都落落大方,没有任何避讳,这样就够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比一般的兄妹更加亲密,只不过不超出某条界线,这又何妨呢。
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两兄妹,晴这家伙首先受不了,毕竟在他意识中莫就是冷酷狂霸帅,这温柔得滴出水的他,还真让自己各种不适应啊,他轻咳一声,开口道,“对了叶,你昨天出去那么久,去哪里?”
经晴一提醒,叶才想起自己急着赶回去找莫他们,是为了告诉他们那个司徒的事,昨天闹的那一出差点把正事忘了,于是她放下早餐,把自己昨天遇到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包括昨天再次见到信的事也说了。说完她还偷偷观察起莫的神色。
看着叶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开口说道,“我不阻止你见想见的人,但是要注意安全。”莫自己知道哥哥的身份,没有这个权利去阻止任何人喜欢或者去追求叶。
说起了正事,均然他们都摆正了脸色,枫首先说道,“组织里也有收到司徒来c国的消息,怪不得最近本市的毒品市场似乎比以前更加活跃了。”
晴补充道,“司徒是银三角这几年窜起的狠角色,听说他把之前跟的将军杀了,然后迅速拔起,几年的时间便成为银三角第三大的势力集团。
只是这人好像突然降临在银三角,没人知道他的过去,查不到他的来历。不过以他发展得如此迅猛背后一定有人推助。”
“现在看来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不仅占据了银三角,还想染指c国,可能他的触手还伸展到欧洲那边了。
那个天吻如果让他流入c国,巨大利益的推动下肯定很多人会想分一杯羹,以它终生成瘾的霸道,怕是比从前的鸦片战争危害更大啊。”均然分析道。
莫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向叶,问道“你怎么看?”
“这毒品不能流入c国,我想司徒是想以本市作为跳板,所以我们先要阻止他流入本市先,这不仅是为了社会,也是为了我们。”
莫听了后,说道,“晴尽量去查一下司徒的背景,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可以从他主要的生意伙伴查起,枫去调查一下天吻这个毒品,它制作、药效、还有对抗的方法。
均然试着联系一下司徒,既然人家已经来到本市,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情,再怎么说人家也算招待过小叶。
叶,虽然他让你离开,但难保他不会事后追究,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然必要时可以透露叶是韩家小姐的消息。还有人有什么建议吗?”
一项一项,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语气肃然,最后甚至还带着隐隐的肃杀之气,他们都忘了,韩家最是护犊子的。而那个杀伐果断,如帝王般的韩莫也终于回来了。
听了莫的吩咐,均然他们都没什么异议,把早餐放下了,起身想告辞了,其实不是他们爱岗敬业,只是他们不想吃个早餐都要顶着杀气进行,他们怕吃了都消化不良。
只是晴离开时,却被叶叫住了,“等一下,我想叫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
“我想叫你帮我查一个人,学校旁边的咖啡厅的店长,在查的时候下点眼,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弄到真实资料。”
“他惹到你了,要我帮你去教训教训他吗?”
“亏你还是什么贵公子,整副黑社会派头,他没怎么惹我,不过这人想叫我去查,我也顺顺他意了。”
晴觉得奇怪,哪有人会主动叫人去查自己啊,只是看着叶嘴边挂着的那抹笑容,和眼里藏着那抹兴味。
晴突然想起,这位仁兄才是最不好惹的,看来是别人倒大霉。只希望别殃及自己,于是他匆匆向叶告辞,并保证觉得不辜负党的信任,完成任务。
房里一下子又只剩下莫和叶,晨光透进房间,让人的身上都形成一圈光晕,莫望着从他安排工作时就静静地在一边吃早餐的叶,虽然她神色都没有变过,但莫还是觉得叶的心情变了,“你有疑问吗?”
听着莫的提问,叶放下刀叉,抬起头望着他,“你虽然安排了很多的工作,但都是在打桌边求,你想防御,都没想过阻止,对吗?”
莫看着叶,轻笑道,“难道不对吗?”
“那个毒品如果真的在c国里流通,其灾害不亚于二战时的鸦片。而且不说大的,说小的,放任其他家族跟那个所谓的司徒合作,他们就会迅速壮大,因为毒品来钱是其他任何的生意所不能比拟的,这对韩家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大的不定时炸弹吗?”
“所以我安排人去监控了,把这个炸弹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值?”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个炸弹扼杀在摇篮中。”
“叶,你要先弄清楚你说这句话时的身份。我们所代表的只是一名商人,我们看重的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所以我去监控,在它没有妨碍到我们的利益时,我不会做任何的动作,只是它一旦妨碍到了,不用我出手,老头也会将其扼杀。
而对付贩毒分子这种活儿,应该是警察、政府的工作,我们不能越权,只不过我们是良好市民,必要时当然要像警方举报。”说着莫顿了顿,眼神变得严厉。
“叶,找准自己的位置很重要,你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所以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关你事,你也做不来。”
“看来是我愚钝和鲁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叶望着莫,正色道。
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叶,莫笑笑了没有说话,其实他更希望能成为那个为叶撑起救世主这个信念的人。
只是他知道,他并不是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人,那么唯一能让她以后少受伤害的方法,就是让她强大,强大到可以独自地面对世间的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恚,求不得,五阴炽盛。
只是不是任何事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就是好事,也不是任何手段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就都会被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