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提亲后只剩下三天时间,三天后许晏希就要起程赶往京都,尽管他有一万个不舍,但为了早日迎娶白露过门,这次春闱他势必要榜上有名,白羽博也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这两日师生二人整天待在书房,禁止任何人打扰,连姜云环也只是将饭菜放下就走,所以许晏只在每天回家前见上白露一面说两句话。
白露想着:“不能打饶他,那就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吧,给他做些糕点吃。”所以白露每天都会花一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扎在厨房,换着花样做吃食。每当这时候最开心的就属白雪,姐姐做的糕点,模样之好看,味道之美是外面糕点铺子都无法比拟的,所以她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白露后面。
比如此刻,白露舀水她跟着,白露点火她跟着,白露揉面,她还是跟着,白露早已习惯,任由她跟在后面,偶尔还会使唤她做点事,一会儿叫“雪儿,添柴,”一会又说“雪儿,加水,”白雪也乐意效劳,谁让她贪吃呢。
“姐姐,冯妈说,等晏希哥哥从京城回来,姐姐就要嫁给他了,到时候我是不是再也吃不到姐姐做的糕点了。”白雪想起之前冯妈的话不高兴的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谁说再也吃不到了,嫁人了也可以回家的啊,只要你想吃,姐姐一样可以随时做给你吃。”
“真的?”白雪转忧为喜,满眼期待的问着。
“真的,姐姐要是骗雪儿,就罚姐姐变成大灰狼。”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总算是活着回来了,这回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白露看过去,见冯妈先是将菜篮子重重的扔在地上,又将肩上扛着的不知从哪里来的麻袋重重的甩在地上,然后两手撑着后腰气喘吁吁的说着。
“哎呀,冯妈,您这是怎么了?给累成这样,连发髻都乱了?您不会和人打架了吧?”白露看着冯妈蓬头垢面的样子惊问道。
“什么打架呀,我这是为了多抢些菜。”
“什么抢菜啊?有人打劫您吗?”
“差不多,集市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道士,他说他夜观星象,锦州马上要下暴风雪,而且持续时间会很长,说的大家心慌慌的,都怕到时候没菜吃,疯了似的抢,我这费了半天劲才抢了这么些,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挤散架了。”冯妈说着将好不容易买来的菜一个个的拿出来摆在储存蔬菜的柜子里。
“暴风雪?可能吗?我记得,从小到大,锦州每年都只会下一次雪,而且都不大,今年这次算是最大的了,那道士的话可信吗?”
“是,锦州并不是多雪的地放,可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记得大概三十年前吧,那年冬天明明比往年都暖,可是却出奇的下了四场大雪,还有几场小雪,整整一个冬天,连咸菜都没得吃,到了春天,个个都像一辈子没吃过菜似的,连那些平时爱挑食的人也不挑食了,自从那次之后,锦州人每到冬天都会储存很多菜在家里,这样过了十几年吧,见没有像那次那样就又都放松了,这回听说又会下很长时间的雪,又想起了那年那种没菜吃的日子,也顾不得那道士说的是真是假,多买点总是不会错的。”说话间冯妈重新将自己拾掇整齐。
“那道士有说是哪一天吗?”白露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管它哪一天,今天买的菜都够吃上十天半月的了。”
“若那道士说的是真的,希望是在晏希哥哥去京城之后。”白露担心的嘀咕着。
说话间蒸笼里的糕点香气四溢,馋的白雪恨不能钻进笼子里。白露将白雪拉到一边以免烫到她,然后将糕点分装在各个碟子里。
到了夜里,白露想着冯妈的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听得外面狂风吼叫,接着似有树枝断裂,狂风席卷而过,似是要将屋子掀翻,直吹的白露心慌。白雪起床一看,大片的雪花随风乱舞,真的下雪了,那道士说的真的灵验了。冷风吹的白露瑟瑟发抖,她钻回被窝里,心里默念,希望这场风雪一会儿就能停下来。
可天不随人愿是常有的事,这场风雪直飘到第二天早上,风是小了,可雪还在下着。
许家派人送来书信,说是怕这风雪继续下会封了城外稷山的路,所以今日就走,上午就出发,让白霖不用去送了,不过白霖哪会惧怕这风雪,好兄弟进京赶考,他不能陪同一起前去,送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所以收到信后白霖就准备好出门,决定去城门口等他。
白露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近些日子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她觉得今天若是不能去见他,不能好好道别,她会难受死的。看着外面的风雪,想着可能已经出发的许晏希,白露坐立不安,最后她打定主意,跟着白霖一起去送他,她还有话要亲口对他说,他不能就这样不告而别。
“哥哥,你带我一起去送晏希哥哥。”
“你疯啦,外面正下着雪,爹娘是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娘不会答应,所以我没打算让爹娘知道。”
“还是不行,现在正下着雪,这样,你有什么话我替你带过去,或者写信也行。”
“不,我就是想去见他,想去送送他,你要是不答应,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去的。”
“你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家里只有一匹马,我会骑走它,就算让你出了家门,你怎么去送?”
“哥哥,求你了,你就带我去吧,你放心,我保证爹和娘不会知道,我已经叫雪儿去缠着娘了,还有霏儿缠着爹,冯妈刚刚已经将补药送给我喝了,一时半会不会再去找我,我们快去快回,不会被发现的。”
“你,哎,好吧,我带你去,大不了挨顿揍。”白霖看着快急哭的白露,心软的答应道。
“谢谢哥哥,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下,你先出去,在后门等我。”
许府,已经整装待发的许晏希在门口被许夫人拉着不舍得放手,她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路上小心,一定要多穿些衣服,千万别饿着自己,也别熬夜,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找刘大人,将信交给他。”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孩儿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外面冷,您快回去吧。”许晏希说完跳上马车。
“竹生,架车时慢点,下雪路滑。”嘱咐完许晏希,许夫人又嘱咐竹生。
“好了,让希儿出发吧,再等怕是又要起风了。”许声扬拉着夫人说道。
在许夫人的万般不舍与无尽的担忧下,马车悠悠起程,朝着城外走去,马车里,许晏希满怀离愁,他本想去再去见白露一面,与她道别,奈何风雪无情催人发,当马车行至城外稷山时,他好像听见有人喊他,他打开车窗寻声望去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坐回车内苦笑道:“许晏希啊许晏希,这还没走远呢,就开始幻听了,露儿啊露儿,你让我如此牵挂,我却连道别都没能做到。”
“晏希哥哥,晏希哥哥,停下,晏希哥哥。”
“不对,这不像是幻听,停下,竹生,停下。”许晏希从马车里下来,他看见远处的马正在朝自己赶来。
而那马上的,正是白霖和白露,他们赶到许府,谁知去晚了一步,他们立刻赶往城门,依然不见人影,马车行走过的车轮印都快被正在下的雪覆盖住,白霖将白露护在怀中,加快速度,马不停蹄,终于看见了远处的马车,白露着急的喊着,可不管怎么喊,前面的人好像都听不见,就在白露快要绝望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终于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是赶上了。”
“白霖,露儿,你们怎么来了?”许晏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特别是白露时,他又喜悦又担忧。
“晏希哥哥,我们来送你,差点以为赶不上了。”
“下这么大的雪,你就这样追过来,师傅师母肯定不知道吧?”
“我是偷跑出来的,晏希哥哥,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京城记得写信报平安,好好考试。”白露强忍着泪水,努力使自己微笑,声音有一丝丝的颤抖。
那样子惹得许晏希心疼不已,他很想拥她入怀,可是那有违礼节,他只好努力克制着,满眼柔情似水,答应道:“我会的。”
白露从头上取下一支蝴蝶珠钗,她把珠钗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到许晏希的手中,她深情的说道:“你要早点回来,记得我在等你,等着你让这支珠钗重新合在一起。”
许晏希当然懂她的心思,他轻声说道:“珠钗合并之时,就是你我成亲之日。”
“公子,快些出发了,这风雪好像越来越大了,再不出发,怕是天黑前到不了客栈,这种天露宿在外是会被冻死的。”竹生怕天气大变,连忙催促道。
“好了,露儿,我们别耽误晏希了,晏希,好好考,我爹说你要是考不好就别回来见他,一路上多保重,到了京城报个平安,我们都等着你的书信呢,快出发吧。”白霖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拉住白露,示意竹生将许晏希拉走。
“白霖,你曾说过,在我成亲之前,你要好好护着她,这是你的承诺。”许晏希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丢下那句话后果断跳上马车,隐忍着内心的不舍说了声“出发”,竹生挥动马鞭,马车逐渐驶离。
白露不肯离去,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看着车轮留下的痕迹越来越长,她再也忍不住,任由泪水滑落。
许晏希从车窗向后看去,茫茫山谷间,漫天风雪中,白露伫立着,风吹动着她那浅蓝色的斗篷,斗篷上她亲自绣的芍药花与雪花交融,许晏希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他拿起她绣的荷包,轻声坚定的说道:“等我。”
此时依依不舍的二人不知道,今日这一别,将会是整整七年,七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再相见时,要经过怎样的苦难才能将今日诺言兑现,将今日的情缘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