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了逃跑,假意听话,仅半个月就为青云楼赚了十万两白银,真可谓是日进斗金,青云楼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楚老板乐开了花,整天抱着那些银子和银票数上好几遍,眼里满是贪婪。
楚老板是高兴了,可这苦了白露,她每天练琴、学琵琶、弹古筝,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练的手指都被琴弦割破,留下一道道口子,没被割的手指也磨破了皮,琴弦上经常沾血,就是这样楚老板也不让她停歇。
胧月看在眼里,像看到当初的自己,脚肿成萝卜,疼的都站不起来了还要跳舞,最终落下病根,现在一到阴天、下雨天脚踝处就钻心的痛,所以她备足了药,吩咐如星和含星,随时替白露擦上。
胧月对白露的关心,白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教琴的老师曾说过,音律是灵魂的话语,人的喜、怒、哀、乐、悲皆可以通过音律诉说,音律可以让不相识的人在灵魂上有一种无端的共鸣,音律能愉悦他人,也能抚慰受伤的心灵。
白露知道,这个楼里的人,哪个内心不是伤痕累累,虽然有些人早已麻木,有些人已变的可恨,可内心深处都会有那么一处柔软的地方,也有可怜之处,所以她练古筝、练琵琶时她总会弹奏一些舒缓的曲子来慰藉大家,主要是想慰藉胧月。
这一天,刚练完琴的白露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吵的什么她听的不是很清楚,打开房门,发现声音是从胧月房中传来的,吵闹声中夹杂着胧月的哭声,白露觉得很反常,楚老板不是一直都挺喜欢胧月的吗?胧月不是一直都很淡定沉稳吗?究竟是什么事让胧月的情绪如此激烈?
二楼的各个房门里都探出了脑袋,全都是一脸疑惑,从白露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被押着跪在地上的胧月,哭的撕心裂肺,一直喊着“骗子,骗子……”
楚老板说了句什么,然后冷着脸走了出来,看热闹的姑娘们吓的纷纷退回到房里,啪的一下关上房门,白露还在原地在看着,楚老板也看到了白露,扫了一眼就离开了,留下胧月趴在地上哭泣。
楚老板走后,那两个壮汉退出来,把门关上后就守在了房门口,白露意识到事情一定很严重,因为胧月房里传来了花瓶碎裂的声音。
有白玉这个人质在手,楚老板放宽了对白露的限制,允许她在楼里自由行走,所以她看到楚老板离开了,就想去看看胧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守的人开始不让她进去,白露说,“有你们守着,我们谁也跑不掉,我就进去劝劝她,再说了,楚老板也没有说不让人劝她吧?”
那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放白露进去了。
白露的印象里,胧月一直淡淡的笑着,走路优雅,喝水优雅,做什么都优雅,与眼前这个头发凌乱伏地哭泣的人判若两人,白露将胧月扶起,她本是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可见了胧月,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口,最后只是安静的陪着胧月,胧月哭了好久,哭够了,哭累了,白露端来一杯水道:“胧月姐姐,喝口水吧。”
大家都叫她“胧月姐姐”,可是白露叫“胧月姐姐”时和那些人不一样,她的声音是有温度的,在这个冰冷的青云楼里,一个声音有温度的温暖的人,她是第一次见,当她了解白露越多,就越理解为什么白玉会那么死心塌地的认这个陌生的人做姐姐,温暖的人,会给身边人带来温暖,只要愿意,都容易被她吸引,所以当白露来到她身边扶她起来时,她并没有想要再掩饰自己,也或许是今天真的太需要温暖了吧。
等哭的差不多了,胧月慢慢对白露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十年来,第一次对别人诉说,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倾听。
胧月本名贺蓉,本来也算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过,最是能歌善舞,模样清雅秀丽,在她的家乡也算是小有盛名,上门求娶的人不在少数,十六岁时便顺利定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一切那么自然而美好,可世事难料,她爹爹生意失败,家道中落,男方退婚,爹爹一蹶不振,迷上赌博,欠下一屁股赌债,最终债主上门,把主意打到了贺蓉身上。
债主抓了贺蓉,把她卖到了青云楼抵债,贺蓉哪里肯顺从,她一次又一次的逃跑,经常连青云楼的门都出不去,每次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本事就打死我”,逃的次数多了,希望越来越渺茫,再坚强的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也累了,她想,既然逃不掉,那就死吧,她尝试过割腕、上吊、撞墙等各种死法,不是被救回来就是被及时阻止,楚老板第一次遇到这么“顽劣”,这么“固执”的人,钱都花了,总不能吃亏,便搬出了贺蓉的娘,这是贺蓉的软肋,她们威胁贺蓉,说要是敢死就杀了她娘。
贺蓉害怕了,她知道这些人什么都做的出来,她妥协了,为了不让这些人去伤害她娘,她开始听话,叫她跳舞她就跳舞,叫她陪客人喝酒她就喝酒,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的像个人偶,她放弃自杀,放弃逃跑,老老实实的做胧月,一切都是为了她娘能好好活着。
胧月也曾疯狂的思念母亲,想看看母亲,她尝试过求楚老板允许她回家看看,只远远的看一眼就够了,可是楚老板总以各种理由拒绝她,说万一被人看到,她娘就会被人嘲笑,楚老板为了安抚她,还对她许下承诺,说等她到了年纪就允许她给自己赎身。
胧月没办法,开始为了给自己赎身存钱,来光顾她的人都很阔绰,打赏起来从不手软,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一直等着楚老板说的那个“年纪”,那个已经无法再为青云楼赚钱的年纪。
十年了,胧月做青云楼的头牌十年了,吸引力越来越差,确实挣的钱越来越少,所以楚老板急于寻找下一个头牌,最近两年找了不少姑娘,可都不是很理想,直到白露的出现。
胧月自私过,她祈祷顶替她的人出现,可是当白露真的来了时,她心里又有些愧疚,所以有意无意总想帮白露。
这段日子,楚老板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怎么让白露赚更多钱上,而那些男人们也图新鲜,似乎忘记了胧月,胧月第一次那么清闲,白露的到来,一首又一首曲子加深了她对母亲的思念,愧疚之余,她开始盘算着,离家时母亲三十三岁,十年,母亲四十三岁了,如今自己的价值已经不大了,今年应该可以为自己赎身,母亲的生辰是在秋天,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给母亲过生辰,她兴奋的上街想着给母亲买份生辰礼,好巧不巧,逛商铺挑礼物时遇到了以前的邻居,她高兴坏了,拉着人家打听家里的情况,谁知那人告诉她,她娘在她离开家的时候就病了,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过世了,她爹成了酒鬼,几年前也醉酒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这个消息如天降冰雨,叫胧月从头冻到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楚老板明明说过,家里很好,还每年都派人去送些银两的,你骗我,你骗我……”
胧月当时失控了,在街上疯狂的跑着,最终被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打手抓了回来,之后就出现了胧月质问楚老板的那一幕。
胧月的娘,死了,早在胧月被抓走的当年就死了,爹也死了,家早就没了,这些年的梦,碎了,胧月也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