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白露,问道:“姐姐,一定很痛吧。”
白露收回视线,道:“有点痛,但我能忍受,玉儿,这一个月,她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欺负你啊?之前的伤,好了吗?我看看是不是留疤了。”白露说着就要看白玉的伤口。
白玉道:“我没事,胧月姐姐给我抹了药,我已经全好了。”
白露没想到胧月还做了这些,心里突然有些复杂,不管怎么说,这一点她还是感激的,还有这段时间,她去牢房看自己,或许,她真的没想象中的那么坏?
胧月关上房门后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一开始,她以为这两个人是亲姐妹,当白玉说,她们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胧月感到意外,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有这样的姐妹情吗?想想自己在青云楼十年了,认识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来没有一个是可以说心里话的,胧月心中一阵悲凉。
真是好奇怪,最近的情绪怎么这么容易波动?想想,好像是从那天夜里,听了白露那首曲子之后就特别容易伤感,好像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样。
胧月怀着复杂的心情,朝楚老板的房间走去。
楚老板在房中打着算盘,白露来青云楼一个多月了,一文钱没挣,先是花了八千八百两买下的她,吃穿用度也花了又五十两,还赔了一百两医药费,加上官府打点,零零总总花了有一万两,楚老板心道:“这样可不行,得赶快让她把钱给挣回来,不然可不好向大老板交代,胧月,你可有什么法子?”
胧月答道:“胧月愚笨,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楚老板想了想,说道:“打铁趁热,你现在就去告诉她,今晚就开始接客,叫含星和如星给她好好打扮打扮。”
胧月问道:“今晚?可是她背上……”
胧月话还没说完,楚老板就打断道:“那是她自找的,我们可不能再白养着她了。”
胧月知道楚老板不会改变主意,也就不再说什么。
才从狱中出来,背上伤口还在渗血的白露被她逼着再次登台,为了掩盖背上的血,她们给白露换上了红色的衣裳。
“惊艳,她穿上红色的衣裳,真是惊艳啊,胧月,你觉得呢?”
楚老板和胧月在二楼专座看着楼下台子中间的白露,她觉得最近胧月有些不对劲,天天去牢里看白露就算了,就当她是为了青云楼不受损失,防着某些人,可她还总是去照顾白玉那个小鬼,为此楚老板对胧月心生不满。
胧月认识楚老板十年,她当然看出了楚老板的心思,不过她不在乎,淡淡的笑着,淡淡的说道:“是啊,想来今晚那些公子哥们免不了要为了她争斗一番。”
白露坐在台子中间,面前挂起了一块浅蓝色纱帘,薄薄的,能看见台下有很多人,他们像那天晚上一样,议论纷纷,吵闹不休。
白露抬头看着二楼,白玉站在拐角处,十根手指穿在竹夹里,手指与竹夹相互交缠,白露知道,这是楚老板为了防止自己乱来准备的苦刑,只要自己有一点乱来,夹着白玉手指的夹子就会紧上一分。
白露自然不会让白玉因为自己受伤,更何况她心里有了计划,在狱中的时候她就想过了,一直以来都是等着家人来救,这太过被动,她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自救,而自救的第一步就是取得楚老板的信任,让她放松警惕,获得相对的自由,她还要熟悉青州的路线,更需要知道去往金安的路线,到了金安,查到许伯伯和许宴希在何处,这是她找到家人最可靠的方法,虽然会花很长时间,可只要能找到家人,多久她都能等。
这一切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乖乖弹琴,同时,今晚她要弹的曲子也算是为了感谢胧月而弹,感谢她这段时间对白玉的照顾,也感谢她去狱中看自己。
筝声响起,帘幕缓缓拉开,白露一身红衣,似娇艳的花朵盛开,一曲《夜悠悠》,软绵绵的穿透耳朵,直击人的心底,让人如沐春风,堂下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全神贯注的听着,有的人推开怀里的姑娘,有的人手中的酒杯倾斜,酒洒出来都没发觉,有的人紧紧的攥着荷包,随时准备扔出去。
楚老板看的很是满意,喊来如星和含星,同她们说了几句后,如星和含星提前下楼,一边一个,站在白露身后。
胧月听的入了神,不知不觉走到了栏杆边,她好像听见娘亲在她耳边呢喃细语,仿佛能感觉到娘亲温柔的抚摸,让人十分安心,记忆一下子回到儿时,依偎在娘亲怀中,听娘亲哼着歌曲缓缓入睡,她从来不知道,音律可以如此蛊惑人心,能将她早已尘封的记忆打开,她看着楼下那抹瘦弱的背影,突然有些羡慕,能把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当亲妹妹,她一定是在一个充满温情充满爱意的家中长大的。
筝声渐渐变缓,慢慢停止,台下人还没反应过来,白露就被如星和含星扶着上了楼。
众人意犹未尽,纷纷攘攘着要见“冷霜姑娘”,还想再听她弹琴,而有些直接开价,要买冷霜的初夜。
人们越是疯狂,楚老板的嘴咧的越开,她站到二楼的栏杆边,示意丫鬟敲响铜锣。
大堂的人声音小了点,楚老板才开口道:“冷霜姑娘的初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今夜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以上楼再听冷霜姑娘弹上一首,价高者得。”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六十两。”
……
“八百两。”
开价的人是严子陵。
价格出到这里,已经只剩下五个人了,自始至终,郑文景都没出声,众人以为他是记仇,不愿再为那个害他受伤的人花一文钱,直到此刻,他直接开价道:“两千两,冷霜姑娘今晚是我的了。”
的确,他一出价,没人再敢开口,两千两,不愧是青州首富之子,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楚老板笑眯了眼,示意底下人接过银票,将郑文景请上了楼。
郑文景是个什么德行的人,楼里的人都知道,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听琴,所以楚老板早有防备,如星和含星一直待在白露身边,还有一个打手站在郑文景和白露中间。
白露在心里告诉自己,身陷淤泥,心可以如芙蓉高出水面,便可不受污染。
她直接忽视眼前的人,幻想自己置身于一片花海,曲声跳脱,如小雨滴答,沁人心脾,连郑文景这样的粗俗之人也听的入迷。
一炷香很快就过了,郑文景意犹未尽,但时辰一到,就由不得他撒野,他还算识趣,说了句“我明天还来”,然后就下了楼。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五天,郑文景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事惊动了他父亲,一万五千两,数目太大,气的他父亲将他关了起来。
白露只在那一夜出来弹了一曲,之后其他人再没机会见到白露,也没机会听白露再弹一曲,如今郑文景不在,他们的机会就来了,一个两个有争了起来。
不过没了郑文景,还有严子陵,他可就等着这一天呢,他告诉自己,不用太贪心,偶尔听上一曲就是。
可是他太不了解自己,也太看轻白露,听了第一曲,就会想念第二曲,见了第一面,总会念念不忘。
最终严子陵花了一万两,这些还是卖了自己房中的古董才换来的,他实在凑不出钱来,也不敢跟家里要,只好每天在楼下听着其他人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