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宴希从金安回锦州时,半路开始下雨,越靠近锦州雨越大,好多路被淹了,好多山都泥泞难行,一路艰难,等他终于赶回到锦州时,整个人都懵了,家,没了,整个锦州都不见了。
他焦急的绕道而行,一路打听,终于到了最近的陵州,在府衙打听到家人和师父一家都在陵州时,连日来的焦急和担心总算放下了,高兴的寻着客栈地址而去。
找到客栈,最先见到的是柳月柔和沈秋,柳月柔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白露大红的嫁衣,面无表情,一旁的沈秋也不说话,突然门被推开,许宴希高兴的喊道:“师母,娘。”
许宴希满怀欣喜的出现,还来不及为团聚高兴,就看到满脸憔悴的沈秋,还有满头白发的柳月柔,一种不详的感觉直冲头顶,问道:“娘,师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月柔看到瘦了一圈的许宴希,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她实在笑不出来,清了清哽咽的嗓音道:“宴希,你来了。”
刚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还有话想说,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的出现,沈秋自然是欢喜的,心心念念,总算平安归来,可是她也笑不出来,她拉着许宴希的手,上下打量,眼眶发红,没有回答许宴希的问题,只哽咽着道:“希儿,你来了,瘦了,黑了,这一路一定累坏了,饿了吧,走,娘带你去吃点东西,吃饱了,你好好歇歇,回头再和娘说说你这一路的事。”
沈秋说着就将许宴希拉了出来,许宴希明显感到不对劲,又问道:“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师父呢?其他人呢?”
沈秋不知道从哪说起,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告诉他道:“你师父,他在隔壁呢。”
沈秋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问题,许宴希分明感觉有不好的事,他松开沈秋的手,来到隔壁客房。
白羽博一脸倦容的坐在床边发呆,床上,白霖面无血色,他因为中暑,发烧,躺了两天,早上醒来喝了点粥,这会儿又睡着了。
“师父。”
一个两个那样,三个四个这样,许宴希更着急了,连问候的话语都满是担心。
白羽博轻声道:“宴希来了。”
对于许宴希的科考结果,白羽博都没心思问。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白霖,他怎么了。”
白羽博道:“他没事,就是中暑了,休息两天就好。”
一进来就看见躺在床上的白霖,许宴希还以为大家的模样是因为白霖,可现在听师父的意思,白霖没事,那是为什么,大家会变成这样?许宴希心里突然慌了起来,问道:“师父,你们,都是怎么了?露儿呢?其他人呢?”
白羽博没有说发生了什么,只说道:“雪儿和霏儿他们在隔壁呢。”
许宴希看师父的样子,知道问什么师父也是不会说的,就又退了出来,匆匆来到隔壁,白霏和白雪一个趴在桌上发呆,一个站在窗边发呆,一听见开门声,齐齐看向门口,一见来人是许宴希,二人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白雪更是冲上来抱着许宴希。
许宴希哄道:“雪儿,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姐姐呢?露儿在哪儿?”
一听许宴希提起白露,二人哭的更加伤心,白雪呜咽道:“宴希哥哥,姐姐不见了,他们说姐姐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许宴希慌了,急问道:“什么叫不见了?谁说的再也回不来了?雪儿。”
白雪越哭越凶,好像憋了几天,此刻就只想释放一样,许宴希见从白雪这里问不出什么,转而问白霏道:“霏儿,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霏呜咽着,说道:“我不知道,逃难的时候,姐姐和我们走散了,哥哥去找,找了几天,最后只有他自己回来了,一回来就病了,大嫂也病了,娘也病了,她的头发突然白了,他们都不说话,宴希哥哥,我好怕,呜……”
这时方直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饭菜,见到许宴希,他惊了一下,道:“许公子来了。”
许宴希像看到希望一样,急忙问道:“方伯伯,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怎么都这副模样?雪儿说露儿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方直没打算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许宴希听,许宴希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他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打的半边脸通红,真实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刚才听到的,是事实,白露,死了,她死了?
许宴希不相信,眼睛里满是恐惧,他跑去问白羽博,白羽博不坑声,他来到沈秋门口,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他不敢问柳月柔,他跑去见红姨,红姨也是一个劲的哭。
许宴希几乎要崩溃了,他冲出客栈,骑着马一路狂奔出城,直奔义庄而去。
沈秋怕出事,叫周添跟了上去。
城外义庄,许宴希站在棺材前面,他使出全力,刚想推开棺盖就被周添拦住了,他说道:“公子,别看了,你也看不出什么。”
许宴希双眼通红,嘶吼道:“让开,你让开,我不信,这里面不会是她的。”
周添也吼道:“你不信那就更不用看了。”
这句话堵的许宴希哑口无言,拼命的摇着头,疯了似的吼着,“啊……,啊……,不可能,不可能……,露儿,露儿。”
眼泪滴在棺材盖上,哭的撕心裂肺,不停的说着:“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婚期都快到了,你这样算什么?你怎么可以不守信诺?你怎么可以弃我而去?露儿,露儿,露儿……”
看守义庄的老伯都不忍看,这几日,这个逝者的家人,个个都这样,或泣不成声,或撕心裂肺,或肝肠寸断,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人间最悲惨的,莫过如此。
许宴希悲痛不已,趁周添不备,猛的一头往棺材上撞去,顿时鲜血直流,滑倒在地。
周添吓坏了,忙检查许宴希的伤势,还好,还有呼吸,他庆幸许宴希离棺材那么近,如果再远那么一点点,此刻许宴希怕是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撕下衣角,周添为许宴希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将他带回了客栈。
沈秋担心又生气,着急又无奈,还好大夫说无大碍。
柳月柔和白羽博他们没想到许宴希会如此,满是伤痛的心再次被扎了一刀似的。
这些日子里,大家的眼泪几番枯竭,再生,再枯竭,哭多了,心也跟着枯竭,好像没那么痛了,木木的,相由心生,表情也都木木的,谁也不安慰谁,叫吃饭也好,叫喝药也罢,每个人都客气的像是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白霖醒来后稍稍冷静了点,看着沧桑的父亲,看着突然苍老的母亲,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用惩罚自己的方式去逃避责任,他要照顾爹娘,照顾方竹吟,照顾白雪和白霏,他要撑起这个家。
听到许宴希寻死的消息,白霖想起那日许宴希被白**着发下的誓言,他在心里对白露说道:“放心吧,露儿,我不会再让宴希有事的。”
白霖用那道誓言像一道枷锁,将许宴希牢牢锁住,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他的确不再寻死,可却像个活死人,醒了就跑去义庄,抱着棺材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也不喝,直到身体撑不住,昏迷不醒,每到这时候,周添就将他送回客栈,醒了又跑到义庄,反反复复,没人劝的了,也没人拦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