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沅背对太阳,高挑的身形将朝阳遮挡的严严实实,与那天白露在街上看到她时一样,一个丫鬟撑着伞,一个丫鬟扇着扇子,一个丫鬟端着茶水,一群丫鬟和家丁在她身后围城一圈,这架势,俨然如太后娘娘亲临。
张沅高高在上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白露,眼神嗜血,脸色阴森的像是地狱里的阎王,不曾开口说话,白露都能感觉到一股可怖的气息。
沉默,安静。
白露用尽全部力气,也只能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脸颊还有微微的红肿。
张沅愤恨的说道:“把她给我拖出来。”
两个家丁听令上前粗鲁的拽着白露的胳膊就往外拖,重重的扔在张沅的脚下。
张沅抬腿就是一脚,重重的踢在白露肩膀上,恨恨的骂道:“贱人,火烧我肖府,害我侄儿变成残废,害我张家断子绝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白露吃痛的“啊”了一声,被踢的翻过身来。
张沅似乎一点也没有解气,命令道:“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两个家丁抬脚就往白露身上招呼,白露蜷缩着身子,咬着牙忍着不出声,从未受过如此伤害的白露没挨几脚就晕了过去。
“给我泼醒她。”
一个老妈子将满满一盆水重重的泼在白露的头上和身上。
那水是井水,冰凉刺骨。
白露被刺激的醒了过来,迎来的又是一轮爆踢,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像要被踢碎了一样,身子一软,彻底昏死了过去,就连泼冷水,也毫无反应。
“你,看看她死了没?”
张沅指着一个家丁吩咐道。
家丁叹过白露鼻息,很是微弱,又摸了摸白露的脖颈处,还有轻微的跳动,他说道:“夫人,她还没死,不过好像快了。”
张沅恨恨的说道:“是吗?这么容易就死,太便宜她了,来人,给她喂点参汤,吊着她那口气,本夫人气还没出够,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到后面,张沅咬牙切齿,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了。
其实断子绝孙的只是他张一卓一人,张家妾室孩子多着呢,只不过在张沅眼里那些都是贱种,不配继承候府。
张沅没有儿子,她把张一卓当儿子疼,白露却把他踢的再也不能人事,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告诉张一卓,怕刺激到他,张沅能不恨白露吗?
可是这一通打,她内心的愤恨丝毫没有减少,不管是暴打一顿还是杀了白露,张沅觉得都不解恨,她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解恨,如何才能报这断子绝孙的仇恨。
张沅突然想起来,昨日在街上见到白露的时候,白露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她唤来家丁,耳语了几句,那家丁便退了出去。
白玉一夜未睡,天刚微亮,她就从酒楼溜了出来,她脑子里一直想着找白露的家人来救白露,可她一不认识白露的家人,二不知道上哪里去寻找,迷茫的在街上游荡,突然被人从身后拎了起来,白玉叫着救命,回头一看,是肖府的家丁。
姐姐不是已经被抓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抓自己?
白露被抓,白玉就安全了。
这是白露和白玉都认为的事,所以白玉才没有顾及的在大街上晃悠着。
其实如果不是小霸王重伤,白玉的确是安全的,可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出乎意料。
白玉被带到肖府,带到后院,当她看见地上浑身湿透一动不动的白露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姐……姐姐……姐姐,你们把我姐姐怎么了?”
才认识几天,但是就好像认识了一辈子似的一个人,一个温柔的、关心她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任她怎么推,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反应。
白玉心疼,害怕,愤怒,她疯了般的扑向张沅,却被一旁的家丁一脚踹了回来。
肖府的人还真是爱上脚,踹起人来比走路还顺溜。
白玉幼小的身子哪经得住一个壮汉的一脚,且是毫无防备,喷出正中腹部,倒在地上的她一口鲜血。
“夫人。”
一个丫鬟神色匆匆的走来,对这张沅耳语了什么。
张沅脸色一变,吩咐道:“关起来,把她们给我看好了,回头再来收拾她们。”
白露听见了,她从白玉喊她时就听见了,只是睁不开眼,醒不过来,她痛苦的留下泪水,然后任由他们将自己拖回柴房,她听见白玉也被扔在自己身边。
柴房门被关上,外面又安静了,白露能听见白玉的哭声,想安慰白玉,却无能为力。
永州城外,三匹快马快速奔跑着,马背上的三个人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看上去都很疲惫,其中一个便是白霖,同他一道前来的,还有许声扬,他们是在渝州碰到的,一听白露走散了,立刻带了一名捕快和白霖一起上了路。
他们一进永州城就拿着画像在粥棚附近打听,有说见过的,有说没见过的,现在他们基本确定,白露就在永州,这让他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觉得天黑之前怎么也能找到人,当然,只要没有阻力,拿着画像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只可惜,世上贪婪的小人无处不在,他们敏锐的观察着别人,一心想着有没有什么机会不劳而获,他们冷漠,卑鄙,只要能利己,哪管他人死活?
就在白霖等人拿着画像四处打探的时候,一个市井小民见了画像,小心思一动,转头就跑到府衙“告密”。
府衙前厅,那个矮胖黝黑市井小民跪在堂下,谄笑胁肩,十分肯定的说道:“大人,小的在街上看到几人拿着画像四处寻找,那画像中的女子小的也见过,正是昨日张公子的手下带走的那位。”
肖桠斐道:“是吗?那他们都打听到什么了?”
那人答道:“他们打听到那女子在好多地方出现过。”
肖桠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谄媚的笑着退了下去。
肖桠斐神色自若,他既然敢抓,就不怕有人找上门,人半夜跑了,还火烧肖府,重伤张一卓,这些都是事实,人们只是白天看到白露被抓,说辞他早就想好了,就连家里的仆人丫鬟都交代过了,谁还能拿他一个堂堂知府怎么样?
街上,白霖和许声扬探听到白露的消息,也暗查了这位肖知府的为人,三人一商量,决定夜探肖府。
到了深夜,白霖三人来到肖府围墙根下,二人协助捕快进到肖府。
捕快经验丰富,把肖府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整整找了一个时辰,居然一无所获。
他进去很顺利,出来也很顺利,却都没有怀疑,因为那是肖桠斐故意让他们查探的,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捕快走后,家丁来报。
张沅问:“你确定人走了?”
家丁答:“确定。”
肖桠斐道:“好了,你下去吧。”
张沅道:“报信的人来的真是及时啊,不然那贱人就被他们找到了。”
肖桠斐道:“这毕竟是我的地盘,想在我的地盘找人,没那么容易。”
某客栈。
白霖焦急的问道:“不在肖府,那他们会把人藏在哪里?”
许声扬见捕快从肖府出来后就一直很疑惑,便问道:“周添,是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周添道:“我第一时间是去的柴房,没人,然后就去了肖府内院,其中有一个院子被烧了,好像才烧不久,我又在那附近的一处院子的卧房里面不断有惨叫声。”
一听到有惨叫声,白霖身体突然紧绷,魂都快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