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雨初晴,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像丝绸般光滑。
申州府门口停着一辆闪着金色光芒的马车,马车周围有四个丫鬟,车后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马车旁边还有一匹毛色青白相杂的骏马,骏马上,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背脊挺直,再怎么掩饰,也盖不住眼底的那抹战场厮杀的阴狠。
这壮观的场面引的路人纷纷侧目,在申州这样一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居然还能看见这样贵气十足的豪华马车,还能看到如此有气势的人,谁能不多看两眼呢?不过看归看,却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毕竟与申州府有关,那里面的夫人可是厉害的很,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灾祸,所以没人敢停下脚步,有的甚至会离的远远的,走起路来步伐比平时还要快,就怕冲撞了那些贵人。
肖天赞夫妇匆匆赶来,还未出门就感受到了那股威严之气,出门来见了那金色的马车,内心更是赞叹不已。
不敢怠慢,夫妇二人恭敬的上前躬身行礼道:“下官/臣妇恭迎候爷,恭迎老夫人。”
听见声音,前面的丫鬟掀起车帘,马车里一个鬓角发白的老妇人探出头来,她和善的笑道:“免礼,我今日登门只是与肖夫人聊聊家常,不必拘礼。”
武平候跳下马背,动作干脆爽利,落地时似能感觉地都在颤动,肖天赞表面镇定,内心却有些惧怕。
张媛则不同,她内心平静如水,悠然起身,开心的上前将武平候的亲娘李老夫人搀扶下马车。老夫人衣着雍容华贵,珠翠围绕,张媛看了心中羡艳,暗暗立誓,她将来一定要比李老夫人还要尊贵。
想要尊贵,今日就一定要令老夫人和侯爷满意,她满脸堆笑的夸赞着李老夫人,听得李老夫人见牙不见眼,很是受用,明明两人不过一面之缘,此时却亲昵的如同相交多年的好友,这让肖天赞疑惑不已,夫人什么时候与李老夫人这么熟了?
这是肖天赞夫妇第一次见武平候,以前只听传闻,武平候带兵上战场,士兵就会气势如虹,轻易就能使得敌军节节败退,肖天赞由衷的说道:“久闻侯爷威名,今日一见,下官得幸三生。”
“肖大人客气。”武平候说道,声音浑厚有力,不是文人能比的。
“快别在外面站着了,候爷,老夫人,快里面请。”张缓搀扶着老夫人率先进了门,二人低声耳语,像是很熟稔。
一行人客套着走进申州府,待客人入正厅就坐,侍女奉上茶来,肖天赞招呼着,张媛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耳语几句后那丫鬟便退了出去,李老夫人见了,心中了然,与张媛默契的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任由丫鬟打扮后的白露浑身不自在,怎么样都觉得别扭,她不明白肖夫人为什么要把她打扮成这样,一度请求丫鬟把她脸上的东西洗掉,正当丫鬟为难间,张媛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
“姑娘,我家夫人有请,武平候与李老夫人已在正厅,夫人提醒切不可怠慢,若是去晚了得罪候爷就不好了。”果然是张媛的贴身丫鬟,底气就是比一般丫鬟足。
白露无奈,只好跟在她身后向正厅走去。
当白露跟在丫鬟身后来到正厅门口时,白霖也刚好到达正厅,他看见被打扮成这样的白露,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白露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穿过如此华丽的衣服,更别说涂脂抹粉,妹妹为何会打扮成这样,这样的美,谁能抵挡的住?他忽然想起,那位武平候三年前丧妻后就未再另娶,曾有传闻,他执着于美女配英雄,要娶就娶天下最美的女子,若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他宁可不娶,反正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回,莫不是·····
白霖越想越觉得可怕,武平候乃当今圣上格外看重的人,虽然官职品阶不及一品大臣,可是在朝中的份量却是无人能比,若是他真的看上了妹妹,随便耍些手段便能得手,现在怎么办?
白露心中本就不自在,现在看哥哥的表情,她不知道哥哥此时心中所想,但能感受到哥哥的不安。白霖着急,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这大厅里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对视一眼,兄妹二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切随机应变,希望武平候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希望他不仅是战场上的英雄,更是一个正人君子。
一进入正厅,兄妹二人不失礼节,落落大方的行着礼,可跪在地上半天也没人说话,兄妹二人不敢乱动,直把头压到最低,厅里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
一袭粉色的身影,娉婷袅娜,头上的白玉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着,耳边挂着白玉坠子,绝美的嘴唇像含着朱丹一样,腰间束着流光的白绸带,双手叠于腰前,十指尖尖,似葱根一样又细又白嫰,艳丽美妙,举世无双。
厅中的人见了白露,皆被她绝美的容貌和周身散发的气质所吸引,全都看呆了。张媛看他们的表情,特别是候爷的表情时,很是得意,好像白露是归她所有的宝物一样,同时眼底又闪过一丝不屑,心中冷哼,男人,果然都是一样。
“我来介绍一下,他们兄妹是锦州人,因家中遭难,与家人失散,流落申州,被我家老爷救起,现暂住在府上,听闻今老夫人和候爷造访,特来拜见。”张媛打破宁静,开口说道。
其实李老夫人早就知道跪在下方二人的家世,因为张媛在信中写的很是清楚,不过她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只说要来申州,因为她怕万一这女子并没有张媛在信中写的那般美,儿子岂不是要失望?如今一见,却是比信中描绘的美上千万倍。
李老夫人对白露很是满意。
因为她心中也认为,自己儿子是盖世英雄,自然只有天下最美的女子才能相配,更何况,眼前这女子,虽是小门小户出生却落落大方,难掩腹有诗书的气质,虽然出生低了些,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的女儿,但他李家不在乎,当今天下,已经没有比他李家更尊贵的人家了,如是想着,她起身亲自上前拉着白露的手,十分亲切的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然后把白露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站着。
“露儿才来我府上几日,我就喜欢的不得了,把她看作自己的亲闺女,她不仅人长得好看,琴艺还了得,听她弹一曲,余音岂止三日不绝,还有,老夫人您看,这手帕,就是她亲手绣的,您看,这花与真的一般无二,还有这蝴蝶,我总以为它会飞呢。”张媛不停的夸赞着白露,将白露早上送给她的手帕拿给李老夫人看。
李老夫人接过帕子,啧啧称奇,饶是她见过宫中太后的手帕,也没有这方手帕漂亮,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
“老夫人若是喜欢,这手帕就送于老夫人了。”张媛说道。
“那怎么好,我是很喜欢露儿姑娘的手艺,可这是她送与夫人的,我怎么好夺人所好。”李老夫人嘴上说着不要,可手却不舍得将手帕还回去。
张媛看在眼里,想了想,与其将自己的送给老夫人,不如让白露再绣一副,为了老夫人,她总不会拒绝,这样还能多留她几日,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老夫人如此欣赏露儿的手艺,想来露儿心里一定已经打算好专门为您绣一副了呢。”
张媛把话说到这里,白露还能怎么拒绝呢?只好笑着说是。白霖也听出的张媛的言外之意,这下他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些人就是在打妹妹的主意。
张媛和李老夫人说着话,肖天赞看着武平候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今天早上夫人说什么都不让白霖和白露走,还说出路不好走的理由,原来夫人早有计划,如果夫人此次谋划成功,自己算是与武平候搭上了关系,那他这快当了十年的知府也该挪挪窝了,此时他心中有了某些期待。
可是,白露这孩子,能如他们所愿吗?通过这几日的了解,白霖和白露这两个孩子的禀性,他已经有所了解,这兄妹二人不是那种爱攀附权贵的人,想要打动她,恐怕只能用真心了吧,这候爷,在战场上是个神一样的存在,可现在看他,怎么有点呆呢?就这样,他怎么能得美人心呢?
武平候从白露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饶是英雄铁骨铮铮,如今得遇美人,也会满眼柔情,连刚到申州府时眼底残留的那股阴狠也消失不见了,他无心听场上的人说些什么,控制不住的盯着白露看,丝毫不避讳。
那股炙热的目光盯得白露很不自在,她侧了侧身子,将背对着武平候,可这样更不自在,她又正过身子来,饶是再没脾气,总被这样盯着也会生气,她缓缓抬头,看向那传说中的战神——武平候。
目光对视之间,白露不再害怕,之前的不自在也消失了,因为从他的眼神中,她能看到正气,一个有正气的人,一个很直接的人,是不会做伤害人的事的,不再闪躲,她大方回应着武平候的目光,这反而让武平候不自在起来,别扭的收回视线,这下倒好,反过来了,变成白露盯着武平候看。
白露想看看,这传说中的战神除了体形比一般人魁梧,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不同,可是好奇怪,他怎么把头低那么低?莫不是?白露偷笑起来,没想到堂堂战神居然会害羞。
一旁的白霖看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情况,妹妹在搞什么?白霖看穿堂上人的心思后就一直在想怎么从这场漩涡里逃出来,而这件事的关键就在候爷身上,所以他把注意力全放在候爷身上,想看看这位英勇的候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居然看到,一个彪形大汉低头不知所措的样子,而妹妹居然一点也不怕他,还非常镇定的看着他,这样的场景简直太奇特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霖还在纠结,而白露已经有了主意。她不傻,从老夫人扶她起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候爷和老夫人今天来的目的,但这事就是到下辈子都不可能,因为在她心里,生生世世都只会和许晏希在一起,他们是许了愿的。在看回候爷之前她的确很慌,但认真的看着他之后,她想到怎么让候爷放弃那不可能想法而又不会伤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