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人要去白家提亲?还不只一个?竹生,你没听错吧?”正当白露思之念之的时候,那个少年郎,许晏希正在书房练字。听到书童的话,许晏希急的直跳脚,手中的毛笔被扔在桌上,好好的一副字就这样被毁了,看的书童直心疼。
“没听错,白姑娘才貌双全,想娶她的人多不是很正常吗?刚刚在聚贤斋给公子买纸,那些人知道白姑娘善诗画,琴艺了得,所以纷纷投其所好,要买最好的笔墨纸砚送给白姑娘,还有人高价争夺名贵古琴,公子,这白姑娘是真被人惦记上了,也不知道咱们许家的祖宗是怎么想的,定了‘男子一日不中举就一日不能成家’这种规矩,要是你一辈子考不中,难不成一辈子都不成家了吗?”
“谁一辈子都考不中了?来年科举我定能金榜题名。”
“是是是,小的当然相信公子能中,可问题是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要进京赶考,这会试、殿试一起得好几个月,万一这几个月期间白姑娘真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你说的对,不行,我得去找我爹,得立刻去提亲。”说罢匆匆赶往正院。
正当许晏希赶到时,听见房里有吵闹声,许晏希停下脚步仔细听了起来。
“人都说成家立业,偏就我们家不同,非得先立业后成家,你看周大人,他儿子比希儿还小一岁,两年前就娶了亲,现在孙子都会走路了,现在别的人家比他小的都在张罗婚事,我们怎么就不能把这事先定下?再说,要不是你拦着不让希儿去考,我希儿早都考上了,说不定现在的官都升好几级了,我是真的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次又一次阻拦希儿,还学白先生,非得要希儿与那白霖一样,每年都有几个月不许他在家里,不管什么天气总把他赶出去,他是亲生你儿子啊,怎么你对他像是对仇人呢?”一个妇人大声说着,语气里透着不解与恼怒。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呀?是,希儿很聪明,如果只是考科举当官这一个目标,我知道他早就可以做到了,但当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白家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让白霖去考?白霖与希儿同龄,不也到现在都还没有娶亲?他白羽博为什么每年春夏秋冬都有一个月把白霖赶到外面让他出去游历呢?因为他看的清楚,孩子心性没有长大,定力不足,过早让他踏入官场对他来说是不利的,没有应付官场尔虞我诈的能力,没有清廉为民的坚定信念,在官场是做不久的,甚至有可能遭人利用闯下大祸,要想在官场斗争中独善其身还能保持清廉公正,就必须不断历练,练到他意志坚定,知世故而不世故,外圆内方,而过早娶亲对他来说,只能是多了牵绊,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把自己困在儿女私情里呢?所以希儿想成家,必须先立志,志向未定,不可分心。”许声扬架不住许夫人的吵闹,苦口婆心的讲着道理。
“老爷啊,你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是没用的,人心是关不住的,一直以来你除了公事就只关心希儿的功课,你有没有关心过他的心事啊?他有心上人了你知不知道啊?你以为不让他娶亲他就不会被牵绊吗?”
许声扬惊问道:“什么心上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刚刚说的,白羽博的女儿,那个名扬锦州的白露啊,我们希儿五岁拜她爹为师,与她哥哥白霖同进同出学堂,下了学堂还要在白家待到天黑才回来,十几年了,与露儿那孩子是情投一合、两小无猜,希儿心里有她实属正常,现在那孩子出落的婷婷玉立,性格温和秀外慧中,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这过了年就十六岁,已经有许多人家盯着了,昨儿个在周老太太的寿晏上,有好几个夫人争着与白夫人套近乎,有陆通判的夫人,有宁安县主,明眼人都知道她们打着什么主意,我真怕白夫人应了别人家,不得已也暗示她别忘了我希儿,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那是我儿的心上人,要真是许给人别人家,咱家希儿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自己不关心,我怎么告诉你?一直以来你怎么教育儿子,我从来不过问,只管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哪怕他才十四岁你就把他赶出家门要他去外面历练,我担心的整夜睡不着,也从没多说一句,因为我知道你的脾气,知道你对希儿有怎样的期望,那时你刚当上知府,公事繁忙脾气暴躁,希儿又执拗,每回你训他,他都与你顶着来,我怕与你说了实情他与你争执起来你会打死他。”许夫人又委屈又心痛的说道。
“怕我打他你就替他隐瞒?任由他胡来?”许声扬气的直拍桌子,站起身来严历的指责着许夫人。
“我任由他胡来?老爷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春天他在外游历回来不久发生的事吗?他游历归来时带回一副玉棋盘,藏的很严实,我以为那是他准备送你的寿礼,可没几天却在白家二姑娘的闺房里见到,那玉棋盘本就珍贵,而那墨玉棋子更是稀世珍品,当时我就知道我们希儿喜欢她。老爷你为官清廉,我们家哪里买的起那玉棋盘?问了白霖才知道,希儿为了得到那玉棋盘,他不顾性命,跑到翼山深处去猎捕老虎拿虎皮与人交换,那翼山何等凶险?希儿把她看的那么重,为了哄她开心竟不顾性命,任那姑娘如何的好也是祸水红颜,我不能眼看着她毁了我希儿。所以我不让他再去白家,也不准他去书院,更是以死相逼的关了他三个月,那时希儿不理解我,你也说我无理取闹,与我大吵一架,在书房睡了整整三个月,我有苦难言啊!”许夫人说的直掉眼泪。
“那后来你怎么又同意他去白家了?甚至现在还想去白家提亲,希儿求你了?”见夫人哭,许声扬语气软下来说道。
“希儿根本不知道,他还以为他瞒得很好呢,我改变主意是因为白露那孩子,当时我不让希儿去白家,又不能说理由,只好来硬的,我把希儿锁在房里,对外说希儿生病了,要静养,白霖来几次我都没让他见,谎称希儿得了怪病,会传染,需得有新鲜的五蛇胆才能医治,那五蛇胆聚灰鼠蛇、蕲蛇、金环蛇、银环蛇和白花锦蛇五种毒蛇之胆,一时半会儿凑不齐,这才把他打发走。就这样外界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我儿活不久的传言,那白露得知后居然偷跑到毒蛇聚集的百蛇岭,她一个十二岁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毫发无损的捉到了那五种蛇,当她把那五条蛇送到我面前时我吓的背脊直发凉,心想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心怎么能安?怎么对得起白家,她求我不要将捉蛇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爹娘,后来冷静下来一想,那孩子那般聪明,对希儿又是那般重情义,有这样一个聪慧的姑娘在我儿身边帮他照顾他,我儿把她看重些又有何防?”
“所以,那之后你就放出希儿随他去了?”
“是,这几年我时常去白家,看着露儿的点点滴滴,她的好远不止外界传的那样,外人只知她才貌双全,却不知她女红一样了得,绣的花能以假乱真,绣的蝴蝶似展翅欲飞,她厨艺娴熟,会制果脯,爱酿菊花酒,她温柔善良,完美的我挑不出一丝缺点,所以现在就算看着希儿总围着她转,我也看得欢喜,老爷,家有贤妻夫无横祸,加上她爹是希儿的师傅,又是当朝有名的饱学之士,希儿能有这样的岳丈是他的福气,老爷,这样的亲事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了!”许夫人几乎是在哀求道。
门外的许晏希听到白露曾为了他涉险进深山抓毒蛇时,他震惊了,有些感动,白露能如此为他,又有些生气,她怎么能如此冒险?他忍住没有冲出来,直到听到母亲为他求父亲,他无法再继续在门外当个听众,推开门后直接跪下来说道:“爹,孩儿求您,去提亲吧,通过这几年的历练,孩儿已经成长了许多,我保证不会让自己受到影响,一定能金榜题名,我也立志做个为国为民、不令祖宗蒙羞的好官。”
“你,你们,哎······”许声扬有些气结。
“爹,求您了,您就成全孩儿吧。”
“老爷,就别守着那条规矩了,规矩是人定的,学会变通这话你还经常拿来教我和希儿,怎么到自己这儿就如此固执呢?”许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瞬间没了之前的耐心,言语犀利了起来。
“不是我不知变通,哎,罢了,罢了,”许父无奈,想着能与白羽博做亲家确是一桩幸事便退一步,说道:“亲事可以先定下来,但一年考不中,一年不可成亲。”
得了父亲的允诺,许晏希一口答应,等不到提亲便迫不急待的想要去告诉她,他蹭的一下爬起来,回房换了身衣服,穿戴整齐牵着马就从城西直奔城东而去。
夜半突至的风雪,一夜间使得锦州城的高墙石巷变得晶莹剔透,在太阳的照耀下,苍白的天地显得格外明亮。此刻许晏希的心就如同这方天地一样明亮,轻松愉悦,只觉马行走的太慢,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想要对她说一直想说却又怕唐突而未能说出口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