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环和冯妈每到下雪天总是绞尽脑汁为白露炖补品,花样百出,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白霏白雪这对孪生兄妹的目光就落到了白霖的头上,这不,才吃过早饭白霖就两被个小家伙缠住,白雪拽着白霖的胳膊说道:“哥哥,我们去姐姐的院子里堆雪人吧,姐姐一个人不能出门一定很闷,我们堆一群雪人陪姐姐嘛。”
“雪儿、霏儿,哥哥要读书,没时间陪你们玩,你们自己去吧。”白霖笑嘻嘻的哄着两个小家伙,心里想着,哼,说的好听,你们堆雪人?我看是你们指挥我一个人堆吧,你们就只顾着玩,玩累了就躲在你姐姐房里看热闹,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
白雪松开手,笑的灿烂,天真无邪看着白霖问:“不去吗?”
无邪?不,是非常邪,在白家白雪就是一个小恶魔,这都与白露有关,白露身子弱,全家人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对白雪就疏于管教,在放养的情况下养成如今这任性的样子,别人家的孩子任性也就发发脾气,可白雪不一样,她不发脾气,她只遵循一个道理,“言必行,行必果”,不过这个言者与行者是不是同一个人并不重要,她只要有言有果,所以白霖一看白雪的那个笑容就头皮发麻,因为每次这个笑容出现,白雪的脑子里就有个鬼点子,如果不顺她的意,她就会将她脑子里的点子展现出来,白霖已经吃过太多次亏,比如不带她骑马,她在马鞭上涂树漆,不带她去钓鱼她就往靴子里放蚯蚓,还有去年下雪,她就半夜偷偷溜到他房里将他院子里的雪全铲到他门口,堆成一座小雪山,早上起来一开门,小雪山轰然倒塌,将白霖盖了个严实,当然了,这不是她一个人做的,还有白霏,白霏虽然比白雪先出生,可凡事他全听白雪的,因为白雪折腾他比折腾其他人容易太多,他只好缴械投降,此类事件多的数不胜数,白霖仔细思量,与其提心吊胆的防止她使坏,不如应了她,谄媚的说道:“去,去,谁说不去的,我这就去拿铲子。”
拿了铲子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敲门声,白霖回头开门,这一开门见是许晏希便心生一计,想要摆脱那两个调皮鬼,白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对白雪说道:“你看,你晏希哥哥找我有事,看来你们只好自己玩了。”说罢拉着许晏希就往书房走,做着最后的挣扎。
“对对对,我找你哥哥有很要紧的事要说。”许晏希一见这阵仗瞬间明了,连忙配合道。
“晏希哥哥,你今天有事不能陪我玩,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家啊?我提前做好准备,有惊喜要送给你呢。”白雪依旧笑的人畜无害。
白霖和许晏希忘了,只要你还会在这个家里出现,就始终躲不掉白雪的“热情问候与招待”,两人干干的笑着,瞬间像霜打的茄子,白霖讪笑道:“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我们还是堆雪人吧。”然后乖乖的跟在白雪后面。
白露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拿出那个绣完还未缝制的荷包,荷包上的千日红在她的勾勒下栩栩如生,每一针都是她的绵绵情意,每一线都有她的殷殷期盼,在她一针一线的穿梭间,一个完整的荷包呈现在眼前,她手捧着荷包正自欣赏,却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接着两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白雪甜甜的喊着:“姐姐,我们来陪你了,我们要在你院里堆雪人,这些雪人可以陪你,还可以保护你。”
将荷包塞进袖子,白露走到窗前,她知道,白雪不可能自己堆雪人的,一定是要挟着某人,比如哥哥,她看向窗外,果然看见白霖一脸无奈的扛着工具,跟在一起的,还有许晏希,看见许晏希的霎那,白露的心漏跳了。
从记事起,许晏希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是爹爹的学生,与哥哥是知己好友。哥哥从小就不喜欢带着她,因为怕出事母亲会责怪,可是许晏希不同,每次都答应她的一切请求,在许晏希的努力下,他们带着她春天外出踏青放风筝,夏天游湖采莲花,秋天骑马上山,他们打猎她采药,冬天就在家里下棋读书,他们练剑她奏琴为他们助兴。
他们就这样一起成长,直到情窦初开,那颗叫做“情”的种子在两人心中悄悄发芽,开出一片世外桃源,美丽纯粹,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两人情投意合,也早就认定这是一段青梅竹马的好姻缘,但碍于白露年幼,谁也不曾明说过,如今这个所有人都认定了的事被摆在明面上说起时,再见许晏希,白露的心境有了变化,她不知所措,本能的低下头,只轻轻的说声:“好啊。”
许晏希见白露脸颊微红,面带羞涩,目光闪躲,他楞了,从她三岁起就认识她,见过她被关在房间时生气的模样,见过她荡秋千时开心的模样,见过她游湖时神游的模样,见过她因兔子的死而伤心的模样,见过她千千万万面,这害羞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他呆呆的看着白露,如果不是白雪见喊他不应推了他一下,他怕是不知道要发呆到什么时候。被白雪催促着,两大两小在院中忙碌了起来,顿时雪花飞扬。
白露此刻是真的要感谢她这个爱胡闹的妹妹了,因为再被许晏希那炙热的目光盯下去,她怕是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坐在窗前,看着两大两小堆着雪人,堆着堆着,白雪挑头扔起了雪球,扔不过就拉白霏替自己挡着,玩疯了的时候竟将雪球扔到了窗户这边,许晏希本能的档在窗外,这下到好,白霖三兄妹非常有默契的转换战术,齐齐朝窗户扔雪球,最后变成许晏希保卫白露大战,玩的是不亦乐乎,谁都没有发现站在院门口的白夫人正怒气冲冲,还是冯妈干咳一声终止了这场游戏,白霖见状心叫不妙,许晏希在这里姜云环不好发作,但还是在走到白霖身边时低声严厉斥责道:“要是露儿有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快将这里收拾干净。”说完还狠狠的瞪了白霖一眼。
白霖连连遵命,回过身才发现,白雪这个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只留白霏老老实实的在铲着雪,嘴里低估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白霖啊白霖,你怎么总不长记性呢?”然后老老实实的扫雪。
许晏希道了声:“师母好。”然后立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师母平时是一个及温和的人,可只要事关白露就会变得像座高山,气势逼人。
姜云环亲切的说道:“晏希来了,快进来坐吧,陪露儿聊聊天。”与刚才判若两人。
陪白露聊天,许晏希自然是欢喜,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怕言多必失,关键时刻还是小心为妙,他快速反应,对姜云环说道:“师母,我还是先把院子打扫干净吧。”做事总是不会错的,说罢不等姜云环开口,自顾自的拿起了铲子认真的铲着。
姜云环也不强求,和冯妈进了房间,白露看着冯妈手里端着的东西,她一脸哀怨,想要求饶,可是一看姜云环的表情就知道,母亲大人的话,谁能不听,谁敢不听呢?最后她老老实实的将那味道怪异的汤水一饮而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惹得姜云环说道:“你这孩子,叫你喝药是为你好,这碗是梅花羹,解苦,快喝了吧。”
待白露将梅花羹喝完,姜云环与冯妈将碗收拾好走了,临走时对许晏希说道:“晏希,待会儿陪你师傅吃午饭,你师傅早上还说想到一个题目,要你和白霖各做一篇文章呢。”
“知道了,师母,我把这里打扫干净就去找师傅。”
半晌过后,院子里推了一院子的雪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院墙边,每一个都有不同的表情,煞是喜庆,白霏累的双眼迷离,摇摇晃晃的走到房间,倒在白露的怀里就睡了,看的许晏希羡慕不已,白霖将白霏接过,一把抱起,要将他送回自己的院子,许晏希不方便独自留在这里,他只匆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从窗口递给白露,小声的说了句:“我爹答应,等积雪消融,便来提亲。”
白露低着头接过木盒,嘴角上扬,难掩笑意,拿出方才做好的荷包放到了许晏希的手中,说道:“等你。”
许晏希手捧着荷包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咧着嘴,笑的眼眯成缝,直到白露关上窗户,他才满意的离去。
白露打开木盒,是一支簪子,一支千日红发簪,关于这千日红,背后有个传奇美丽的传说,那是去年夏天许晏希游历归来时送给她一盆她从没见过的千日红时对她说的。
相传,涯族曾经有个女孩,天生额间有一个似花非花似果非果的大红点,村里人都说那是晦气,别孩子都不愿与她玩,还总是欺负她,有一次小女孩为了躲避他们,一个人躲到一口废弃的水井旁,正独自悲伤,一个大她一点的小男孩出现在了她面前,他安慰她,陪她玩,小女孩开心的笑了,从那以后他们就一直在一起,直到他们长成了少年少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少年回到家说要娶少女,少年的家人不同意,少年的族人更是不同意,因为少年是涯族的族长继承人,他的命运关系整个涯族的命运,他们说要想成亲,除非那少女能使涯族的圣花盛开千日而不败,少年知道那不可能,说族人蛮横无礼,想要带少女私奔,可最后被抓回来,族人提议杀了少女,少年得知这一消息奋力抵抗,可最后还是没能阻止成,少女就在少年眼前中了穿心之箭,倒在圣花旁边,她的血流到圣花根下,少年抱着少女,少女面带微笑,对少年说:‘我的心永恒不变,像这花一样永远都会陪着你,生生不息,然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少年伤心不已,抱着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吼着,哭声震撼整个涯族,顿时风云变幻,少年和少女在众人面前齐齐消失,圣花瞬间调谢,千日之后,圣花重开,整个涯族都开满了圣花,形成一片巨大的花海,后来有人说看到少年和少女了,在花海的深处······”
当时白露听完许晏希说的故事,狠狠的哭了一场,从此喜欢上千日红永恒不灭的意义,现在她把它绣在荷包上送给了许晏希,而许晏希同样送给自己这千日红发簪,这是他们彼此无声的诺言与相同的期盼:永恒不变,超越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