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时连通西域之后,中原出敦煌入西域的路主要分为南北两道,北道是出玉门关依“北山”而行,南道则是出阳关依“南山”而行。但其中不管是哪一道哪一山,都是峻岭黄沙、极其凶险,所以无论是“春风不度玉门关”,还是“西出阳关无故人”,两关之外,向来都为诗家们传唱成“另一个世界”。
而北道所傍之北山,自然便是傅西归、以及王月君三人要去的那座“北山”了。
……
古人将北道以北之山取名为“北山”,南道以南之山取名为“南山”,说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如此的命名方式,那天下任何一座某处以北之山,都可以称为“北山”了。
所以白卯儿“完全不知北山在何处”,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没听说过“北山”之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听说过的“北山”实在太多,若只是告诉她北山之名,她当然不会明白到底是哪一座北山。
不过白卯儿先前倒当真没听说过如今她三人要去的“北山”。
其实白卯儿并非当真不知道这座“北山”,她没有听说过这北道北山之名,只不过因为这座山现在已不叫北山罢了。
或许正是因为同名太多的原因,后来的人们,早已给这西域的南北二山改了名字,从此南山便成了大名鼎鼎的“昆仑山”,而北山的名气则更为响亮,正是传说中瑶池所在的“天山”。
王月君先前一直没想明白,德广禅师诗偈中“回首拜西天”一句、尤其是其中“回首”二字,在谜题中究竟是何意。
若是德广仅仅是用石猴的故事代指自己一生,这“回首”当然是指其临终之时方能止住心猿意马一事。但这诗偈既是多关之语,如果用在她三人“寻宝”的谜题之上,这“回首拜西天”就完全解释不通了。
要知王月君三人虽已来到中原国的最西边,但若说这“西天”是指传说中的灵山,那当然该还在更西之处才是,她三人又如何能靠“回首”来拜这西天?
所以白卯儿方才说的“回中原”一事,便让王月君想到这“回首”一词,可能与三人已走过的西域之路有关。而吴小刚提到的“北山”之名,则更是点醒了王月君,原来那“西天”根本不是指的传说中的西天灵山,而是指那北道所傍、古名北山的“西域天山”,更是指这天山西脉,与葱岭相连的“西天山”。
何况待二日之后,王月君三人到了西天山脚下才发现,这天山西脉不多不少,恰好就有七座山峰。
……
七峰之下,白卯儿看着高耸入云的峰头,这才完全明白了德广禅师在那边界之处刻下“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用意。
虽说大宛国在葱岭正东方,而西天山却与葱岭东北之处相连,若在大宛“回首东望”,当然也看不到正北面的西天山,但白卯儿发现石头的边界之处却正在葱岭中部,在那七块石头面前“回首”,本就朝的是西天山的方向才对。
但当时王月君虽然已试着“回首拜西天”,却不仅没有发现“西天”是指“西天山”,就连西天山的半个峰头都没能看到,这自是因为这西天山七峰虽高,但被称为“帕米尔”的葱岭却比七峰还要高出许多的缘故。
不识“西天”真面目,只缘身在葱岭中,这便是德广禅师留下那七字谜题的真正解释了。
但德广的用意显然远不只此。
德广既是为重佛轻武才将秘籍藏起来,那么能解开谜题、找到秘籍的人,自然也得好好领悟禅机才行。
所以德广所设的谜题,当然也都深具禅理。就算是本对禅机几乎一窍不通的白卯儿,此时却好像也懂得了不少东西。
“那么,我们要找的,究竟是七峰中的哪一座呢?”就在白卯儿若有所悟之时,王月君忽然开口向二人问道。
原来那图中七峰的位置虽与这西天山七峰几乎一样,但却并没标注哪一峰才是“藏宝”所在。何况与图中不同的是,这西天山下却并没有什么河流,所以图中的河流,以及诗偈中剩下的两句“三星洞悟道”、“心猿今定矣”,当然便是解开此处的关键。
王月君会如此考校二童,当然是因为她自己早已想明了这点。只见白卯儿仍在沉思,吴小刚却心下一亮,开口说道:“我明白了,是……”
吴小刚方要说出答案,但忽然只见提问的王月君又开口打断道:“一会儿再说吧,好像有客人来了。”
吴小刚愣了一愣,自然也停了下来,但只过了片刻,他就明白了大姐的意思。
原来吴小刚忽然听到远处有大队骆马之声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显是一彪人马正向着他们所在处赶来。
而王月君自然更早便听到了这些声音,这才打断了想要回答自己问题的吴小刚。
“大姐,你说这来的会是些什么人,不会就是传闻中的荒漠大盗吧?”吴小刚皱眉道。
吴小刚会用“传闻”一词,当然是因为他不但没见过真正的荒漠大盗,甚至不能肯定这种人当真存在。
其实荒漠大盗当然是真的存在的,只是吴小刚作为中原人,并不会十分清楚这荒漠大盗之事。他只是凭着自己对“山贼”的认识,但觉这荒漠又热又旱,又如何能像寻常高山那般藏匪匿寇?
荒漠大盗当然也不可能真在荒漠中居住,他们会被称作“荒漠大盗”的原因,说来其实与山贼“恰好相反”。山贼是自己住在山中、打劫山边过客而得名,而荒漠大盗却是打劫荒漠中的过客,自己却反倒通常住在荒漠边有水源的山洞里。
王月君当然远比吴小刚清楚这些。只是她也知道,天山西脉和中部河流极少,直到传说中瑶池所在的东天山才算水源比较丰厚。若依整体而论,远远不及河流众多的昆仑山,因此西域南道的荒漠大盗,远较北道为多,而这四下并无水源的西天山,就更不太可能有什么荒漠大盗了。
所以王月君摇了摇头,告诉吴小刚不用太过担心戒备。
王月君猜的不错,这干人并不是什么荒漠大盗,但王月君却没猜到的是,这干人却比荒漠大盗来得还要凶狠。
这干人刚刚望见王月君三人时倒还不算特别凶狠,但待这干人急忙赶到三人近前,一看到王月君手中那张“藏宝图”后,竟二话不说,一同拔出兵刃向着三人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