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县衙,王月君没费多少工夫便进到了马通的书房之中。
这宜城县衙虽不像上回华容县那般所有人都被吴小刚吸引到了中庭,但因马通整夜都不会回来,所以王月君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好好查探。
然而王月君在这书房中翻找了许久,却始终没能翻找出她想要的东西。
看来这马通如果不是比那符杨心细,早便将相关信函销毁了,那就是王月君当真怀疑错了人。
但王月君其实并没怀疑错人。
因为当她打开书房的后窗,想要穿窗而出,再去查探马通的住处时,忽然一道寒光从窗外闪入,立即指在了她的玉颈之上。
……
只见穿窗而入的是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看清了王月君的模样,忽然冷冷的问道:“女人?”
这黑衣人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护卫杀手,也只有这样的男人,在见到王月君的旷世气质之时也不会有半点动摇。
但没有动摇的也并不只是这个黑衣人,王月君虽被剑尖抵着喉咙,却也十分镇静的点头说道:“不错,我是个女人。”
“女人就不应该做这种事的,女人只适合乖乖在家替男人生孩子。”那黑衣人颇为不屑的说道。他虽蒙着脸,但从他语气也能听得出来,他此时脸上必然也带着鄙夷的笑容。
“哦,是吗?”王月君却依然淡淡的问道。
那黑衣人见王月君显然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冷冷一笑,又说道:“先前我听太爷说,华容县那边有个什么坏了我们大事的‘仙女娘娘’,想必就是你吧?”他故意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道这能将玉龙寨一干兄弟全数定住的‘仙女娘娘’有多厉害,果然也不过是个女人,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竟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说的不错,人是该多些防备才是。”王月君点了点头,忽然又微微笑道:“我本来一无所获,但阁下说的话却是个例外,如果阁下有防备,怎么会主动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王月君全身分明一点动作都没有,但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竟然已退到了黑衣人剑锋的一丈之外。
黑衣人这才知道中计,暗吼一声,挺剑便向王月君刺去。
但他只刺到一半,忽然只觉风声一响,王月君已从他的身旁掠过,穿窗而出。
无论多么训练有素的男人,终究也是个男人。这冷血的黑衣人或许确实可以不对女人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但当他用剑尖抵住一个女人喉咙的时候,却又不免起了轻觑蔑视之心。
于是连本不该是个多嘴之人的黑衣人,也免不了讥笑讽刺这他自以为已在他掌控之中的女人几句。
所以王月君虽没在这书房找到半点马通与贼人有所勾结的证据,却从这黑衣人口中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
汉水之滨,白卯儿和吴小刚十分仔细的注视四下的情况,却并没见想要谋害艾严的贼人踪影,反倒是这位艾孝廉自己却从屋中走出来,进到了艾牛儿的屋中——虽然以往主仆二人为了节省钱财,在客店下榻都同住在一个房间,但如今马通既在表面上将艾严“待为上宾”,自然也不会让他和家仆同住一处。
“牛儿,你方才唤哥哥所谓何事?”艾严一面说着一面走进屋中,原来并不是他有事找艾牛儿,而是艾牛儿有事找他。
艾牛儿见兄长进到屋中,忽然便点起桌上的烛灯,又将烛灯端起,走到艾严的近前,一面走一面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看哥最近太辛苦了,想帮哥一些忙罢了。”
艾严愣了愣,开口问道:“帮我、帮我什……”
艾严说到此处,忽然只觉一阵眩晕,那个“么”字始终没能说出口,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艾牛儿看了看倒下的兄长,却不惊奇,只是冷冷笑道:“帮你什么?当然是帮你做任何事。我这些天受你的气,也算是受够了……”
艾牛儿说到此处,忽然也停住不说,只见他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便也倒了下去。
“在你白姐姐面前玩迷药,你小子还早了一百年。”白卯儿一面着推开门进到屋中,一面微笑着向着倒地的艾牛儿说道。
任何人敢在白卯儿面前玩迷药,当然都只是班门弄斧。只是这艾牛儿年齿显然比白卯儿要大得多,白卯儿却自称“白姐姐”,说来也有些教人哭笑不得。
原来白卯儿虽起先并没怀疑这艾牛儿,但当艾牛儿点起那盏烛灯时,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以她对迷药的熟悉程度,自然也立即嗅到了烛灯中常人无法发觉的气味,但以她如今对毒药的抵抗力,这盏烛灯就算药性再强个几十倍、一百倍,也休想迷倒她。
所以白卯儿便趁艾牛儿注意力正在倒下的艾严身上时,偷偷从窗口处将一朵七色丁香掷到那烛灯之上,这烛灯中的迷药和七色丁香的熏香混在一起,艾牛儿先前服用的解药自然便也没用了。
于是艾牛儿便也倒在了其兄长的身上。
白卯儿本打算先将艾严扶回其房中休息,再来将艾牛儿“催醒”,好盘问他到底有何目的。
岂知当扶着艾严的白卯儿刚刚离开艾牛儿屋子之时,却忽然只听喊声震天。
贼人,竟在此时出现了。
……
宜城郊外的树林之中,王月君在前面逃,黑衣人在后面追。
天底下轻功能与王月君一较高下的并不多,就算有那么几个,这黑衣人也显然不会是其中之一。
黑衣人能紧紧追着王月君,当然是王月君故意为之的。
这黑衣人本不该是个笨蛋,他当时在马通的书房之中就该看出,王月君的轻功至少要比他高明数倍。
但他却还是不自量力的追了上来,因为他方才在那书房中为王月君所骗,不小心主动说出了“马太爷”的秘密。他当此恼羞成怒、又急着将王月君灭口之时,纵本不是个笨蛋,也未必能比笨蛋聪明的了多少。
所以黑衣人刚刚追到这树林的小溪中时,忽然便发现,他要追赶的人已不见踪影。
然后他只觉头后一疼,然后便向着溪前的草地上扑倒下去。
再看王月君时,却又出现在黑衣人的身后,只见她面上颇有歉意,向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微微行了一礼,却又忽然展开身形,掠了出去。
原来王月君虽不愿杀人,却也不能让这黑衣人清醒说出今夜之事,使得“对方”有所防备。
她方才那一掌便击在黑衣人头后“脑户穴”上,”顾名思义,这脑户穴正是头脑门户之所在,依王月君拿捏的力道击中此穴,那黑衣人明日醒来,便会忘记今夜发生之事。而他倒在溪前,多半会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走到这溪水之中,一脚踩空,这才摔在了溪边。
此事说来简单,没有王月君这般极高明的轻功和极精准的力道都是做不到的,正是白卯儿考虑到大姐的行事原则,为王月君“量身定做”的“不必杀人也能灭口”的法子。
但王月君其实也不太喜欢这个法子,因为她总觉得,随意毁掉人的记忆,也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最多不过比起杀人好一些罢了。
所以王月君就算是面对穷凶极恶之辈,不到万不得以也不会用这个法子。
但王月君此时也没空再为黑衣人之事感到抱歉了。
因为就在方才击倒黑衣人的时候,她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