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吹得白卯儿直直发寒。
这座金陵城旁的矮山,每到月上中天之时,总不禁传来阴冷的气息。
因为此山虽景色优美,又是块风水宝地,却是花家嫡家的陵园所在。
花万树丧命之时,虽错手杀害了几名武师,却是因花太平等人的奸谋所致,并不能完全归咎于他。
因此待花天麟为父守过头七之后,自然还是会将花万树葬于此处。
而花太平与花万年二人就完全不同了。虽说他二人本就已尸骨无存,但即使尸骨尚在,依花家家规,也绝对没有入陵的资格——他们既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又有何面目来见花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王月君当然不是来此吊祭花太平的。
白卯儿此时自然也明白了,大姐白日间所说“她二人忘记之事”,当然便是指为花万豪吊丧一事。虽说此事本是她三人来万花庄查探平等教行踪的借口,但大姐既与花万豪有些点头之交,不当真来吊祭一次,确实也说不过去。
但教白卯儿依然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大姐在离开时才想起此事,又为何不在白日便来,却非要等到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悄悄前来拜祭,甚至连山下的守陵人都不知会。
白卯儿正忍不住想开口相询,却忽然又止住了声。因为她忽然听到,陵园里传出些许动静。
原来会在这夜深人静时悄悄前来祭拜的,并不只有她三人。
但白卯儿很快便发现,这陵园中人其实并不是前来祭拜的,因为她又听出了,这动静其实是掘土的声音。
难道陵园中竟来了个盗墓者?白卯儿更加不明白了。
因为花家虽是巨富,但向来不为死人“留财”。各代家主的墓中最多也就“扎纸”多一点,绝无甚珍贵的陪葬物,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此事江湖中尽人皆之,贪婪之辈断不会来花家盗墓。因此这富甲天下的花家,才会只请了几个非但不会武功,连耳目都有些不便的孤苦老人家在山下“守陵”,其实不过是给这些老人家一个照顾罢了。
但白卯儿虽惊讶,掘墓之人却更为惊讶。
因为当他听到风声,想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
……
“胡德?你这恶贼竟然还没死!”
待三人走到掘墓之人面前,看清了此人的脸,白卯儿不禁立即便骂了起来。
此人竟是万花庄的前总教头,先前想要和王月君同归于尽的“太极手”胡爷。
那胡德却没有答理白卯儿,只是咬了咬牙,望向王月君,恨恨的说道:“我早该想到,你根本是假意要走,其实是想骗我现身的。”
王月君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并没有说谎,我接下来确实要去荆州,只不过走之前想先见你一面罢了。”她顿了顿,又忽然笑着说道:“毕竟我这次下金陵,本就是来‘见你’的。”
那胡德不说话了,白卯儿却奇怪的问道:“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会是来见他的?再说,我们前几日不都见过他了吗。”
王月君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刚刚只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是一个该死却还没死的‘恶贼’,但他却不是胡德。”她顿了顿,又苦笑道:“前几日我们见到他时,我却也只当他是胡老前辈,所以也不算是‘见过他’。”
白卯儿依然满脸疑惑之色,吴小刚却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盯着“胡德”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懂了,你是花万豪。”
白卯儿愣住了。
白卯儿当然知道,如果此人真是花万豪,那么大姐方才所说“本就是来见你的”倒也说得通了。
但白卯儿终究还是没想到,此人竟会是早便已经“死了”的花万豪。
“你说的对,我就是花万豪。”此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连你这小鬼都能猜出我的身份,我还有什么瞒下去的必要。”
王月君向小刚微一点头,吴小刚立即会意,走到“胡德”面前,慢慢便撕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胡德”人皮面具下的容貌,果然便是万花庄昔年的庄主花万豪,白卯儿先前虽不太相信,但她在半年前跟大姐一同来万花庄,为花太平接任‘道贺’时,确实便见过这张脸。
王月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不但是花万豪,万花庄的真正黑手也是你。”她顿了顿,又说道:花庄主会伪装那件案子,并不是他自己想挪用一百万两金子,更不是他将这金子提供给了平等教。将金子提供给平等教的是你,他只不过是害怕此事暴露,牵连花家,这才出此下策,想要将此事隐瞒过去。”
花万豪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好像完全听不懂王月君再说什么似的。
“你装傻也没用,大姐能说出来这种话,就一定有充分的证据。”白卯儿对着一言不发的花万豪冷笑道。但她说完这句,却又向着王月君问道:“可是大姐,既然这花万豪才是‘他们’的人,又为何会将家主之位传给花庄主?”
“因为他虽然是家主,但他的两个弟弟也和他共掌花家,若是花二太爷和三太爷联手,在花家的权力会比他还大,他一个人终不能把花家都掌握在手中。”王月君顿了顿,又看向花万豪说道:“所以,他故意不依万花庄的规矩,直接将家主之位传给经验全无的花庄主,想惹得两个弟弟鹬蚌相争,他好来个渔翁得利。”
王月君说这话时虽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静,其实已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毕竟她自己的两个哥哥为了争权夺利便手足相残,已让她不禁觉得十分可恨又可笑,而设计诱使自己两个兄弟去争权夺利、好教二人两败俱伤的花万豪就更不可原谅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花庄主接任,花家便接连发生大事,原来也是这老家伙派人暗中设计,花庄主失职既重,那花二太爷、花三太爷便斗的更加凶狠了。”白卯儿点头说道。
岂料这回王月君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回卯儿却说错了,花庄主接任没过多久,便已发现了自己父亲的阴谋,立即便将这花万豪擒下关在密室之中,他又如何还能设计?”她叹了口气,又说道:“花无凭私吞钱庄银两是花庄主所授意,花家镖局接连出事也是花庄主‘监守自盗’,目的和此番失窃案相同,也是想将花万豪之‘缺’给补上。”
王月君说到此处,忽然又苦笑了笑,接着道:“我在前两日找到了花无凭和几名镖局的兄弟,从他们口中问出了此事,只不过他们还以为那钱‘也是’花庄主自己私吞,而我则是花家派来追究此事的,还纷纷向我告饶,又把责任都推在了花庄主身上。”
“原来是这样。”白卯儿恍然大悟道。她顿了顿,又疑惑的问道:“那些案子每次的‘补缺’虽少,但确实更难被怀疑,花庄主这回为何还要伪造如此难隐瞒的大案?”
“首先,那样的事如果发生的太频繁,花庄主终究会在这‘缺’全部补上前便被赶下家主之位。”王月君叹了口气,又看向花万豪说道:“但更重要的是,他死了。”
“他死了?”白卯儿疑惑的问道,她当然知道大姐说的花万豪死了是指其佯死一事,却不明白此事同花太平伪造失窃大案有何关系。
王月君点了点头,又看向花万豪,微笑着说道:“你自以为能控制得了花庄主,却没想到他功夫早就胜过了你。你见他不肯依你吩咐,便向他发难,才发现自己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是也不是?”
她说这话时虽始终面带微笑,但话语中却难得露出了讥讽的味道,显然是对这花万豪恼恨已极,便借机讽刺其没有自知之明。
“哼。”花万豪冷笑一声,虽依然没有答话,显是默认了王月君的说法。
“不错,花庄主和大姐交手之前,庄中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功夫还不如花二太爷,这花万豪当时就更不会想到了。”吴小刚顿了顿,又颇为不解的问道:“不过说到此处,我倒想问大姐一个问题,当时大姐最多只用交上数十招,便该想到击败花庄主的法子,却为何和他硬拼了三百多招,才使出那一招?”
吴小刚会有这个疑问并不奇怪,花太平和王月君内外修为虽差不多,但经验和见识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所以王月君虽和花太平拼了三百多招,真正制敌的也就最后那乍虚还实的一招。依王月君的见识,十数招过后便该看出这点。她后来可以那样击败花太平,早便也可以才是。
王月君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小刚能看出这点,长进就更大了。”她看向天空,又不免有些哀伤的说道:“那是因为我想看看,花庄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一个人说话行事可以伪装,但被逼到全力相搏时的武功本事肯定无法掩藏。王月君和花太平硬拆那么多招,正是想把花太平逼得毫无保留。
而王月君自也看出了,花太平在十分窘迫之时,依然只会凭正攻化解,完全使不出奇诡招数。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个擅长撒谎的狡诈之徒,就算他当真是平等教之人,也必然会有十分的苦衷。
王月君击败花太平时,本想就此事同其好生谈谈,岂料萧婷忽然横插一手,却被花太平擒为人质要挟王月君,之后直至花太平引火药自爆,其间再无长谈的空闲,王月君也就只能自己琢磨,花太平的苦衷到底是什么了。
王月君又看向花万豪,接着说道:“但正因为花庄主是那样的人,所以明知留你性命十分危险,却还是不忍‘大义灭亲’,只将你关在密室铁牢之中,又只同旁人说你是身染重疾、无法见客。”她顿了顿,又摇头说道:“但他身为一庄之主,平日又有许多庄中事务,不可能一个人便能一面隐瞒还一面照顾好你,便将此事告诉了对万花庄最为忠心的胡爷,托胡爷来照顾你。”
王月君说到此处,忽然长叹一声,十分难过的说道:“岂知花庄主这一个不忍心,却害了胡老前辈,也害了整个花家。”
“害了胡老前辈?”白吴二人不解的问道。
“不错,虽然我并不清楚他在那样的铁牢里是怎么害死胡爷的,但他显然在害死胡老前辈后拿到了铁牢钥匙,然后便将自己改扮成胡爷,又将胡爷的尸身改扮成他,这样花庄主便以为死的是自己的父亲了。”王月君摇了摇头,又接着道:“胡爷自幼在万花庄,他对胡爷的武功性格肯定都了如指掌,加之庄中众人对这位总教头都有一份敬畏之心,当然也不会过于亲近,所以便没人发现后来的总教头竟是前任庄主改扮。”
王月君又长叹了口气,显然也在后悔自己没能早识破假胡德的身份,可她虽比一般的外人要了解“太极手”胡德多一些,却终究不会比万花庄之人更为清楚,花太平等人都没能识破,她便再聪明也不可能看出来。
“你说的很对。”花万豪终于开口说道。他顿了顿,又得意大笑道:“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你查不出的事。”
王月君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其实王月君查不出此事并不奇怪。王月君来到花家之时,胡德都已替花万豪死了七日。该有的证据也已全被花万豪销毁。王月君虽“破案如神”,毕竟不是能掐会算的真神,如何能清楚所有细节?何况这细节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就算花万豪杀害胡德的方法没被查出来,但花万豪既假扮胡德活着,显然便是他或他的帮凶杀害了胡德,更足以证明后来“胡德”所做恶事其实是他之所为。
所以花万豪也并没打算隐瞒此事,忽然又笑道:“看在你说对这么多事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当时我教中一名奸细混入了庄子,偷偷在老胡给我送的饭菜里藏了一枚毒针、一粒解药,又在食盒夹层藏了两张人皮面具,我先吃下解药,再嘴含毒针,假装中毒,引得老胡靠近,却忽然喷出毒针将他杀死。而接下来的事情,便如你所料那样了。”
他会主动说出此事,显是也知自己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只好在口头上找回点颜面了。
王月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样就算花庄主查出庄中有奸细,也只当你是被灭口了。”
“可大姐,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他死了’,花庄主就得伪造那案子了?”白卯儿又指着花万豪问道。
王月君却不直接回答,反看向小刚说道:“这就要提到小刚先前所说的疑点,花三太爷在此案中到底充当的是个什么角色了。”
吴小刚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既然花庄主此举是为了保护花家,本不该找花三太爷那种人合谋才对。”
“不错。”王月君也点头回答道,“所以根本就不是花庄主找的花三太爷,而是花三太爷找的花庄主。”
“花三太爷找的花庄主?”吴小刚不解的问道。
王月君又点了点头,终于将这花万豪假扮胡德后的事情完完全全说了出来。
原来这花万豪扮成胡德后,当然便想除掉自己的弟弟和儿子,使自己重掌花家。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引花万年发现他自己曾勾结魔教,而花太平则在拼命隐瞒这件事。
而假胡德自也料定。以花万年的性子,他得知此事后,当然便会以此为要胁,要花太平想办法将家主之位传给他。不然便将此事声张出去。
若花万年将此事声张出去,他自己作为首告可以幸免,但花家其他人便不免都要受到牵连。花太平见三叔为了这家主之位,竟用家人来要胁自己,虽十分愤怒,但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只有答应了。
所以他们便设计了这个计划,在这个计划之中,花万年确是为了谋求家主之位,这点王月君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而花万年会在那晚得意忘形的告知儿子们,自己马上就能坐上当家的位置了,也正是因为此事。
但假胡德当然不会让花万年如愿以偿,于是本只用买五斤盐的他,故意找人去买了一百斤,好教此事成为疑点,之后又托人只将五斤送予花万年,还正好诱使花福禄看见。
王月君等人后来才发现,那熏香迷药其实是下在饭食中的,所以胡德等人只要不吃便可,根本不用什么盐茶‘催醒’,何况既然贼人并不存在,就算‘催醒’也用不着一百斤,所以那些盐根本不是‘催醒药’,而是假胡德用于出卖花万年的。
因为花福禄替花万年运回屋中那五斤盐,虽不是为了‘催醒’的,却是为了下药的。花万年将熏香迷药拌在这些盐中,又偷偷和东厨的盐交换,花家厨子对此并不知情,用此盐做菜,自然便将花家一干人都给迷晕了。
而花太平和假胡德商议,故意诱骗太湖三杰对荷花钱庄动手,二人再率未中迷药之人出庄追击,本也不是为了将镇庄的花万树拉下水,而是为了让自己没被迷晕有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从荷花钱庄回来的老许,在醒来后也喝下了一碗混有迷药的银耳羹,这才又睡了过去。而被老许带回来的小许,因他当时仍是昏迷、没再服用庄中迷药,就成了白卯儿后来发现迷药不是迷香的关键。
假胡德本是想用那剩下的九十多斤盐作为物证,花福禄作为人证,把下药之事全推在花万年身上,岂知王月君便在此时出现在了万花庄。
假胡德知道王月君是为追查平等教而来,当然也得更加小心行事,而且他正愁没有除掉两个弟弟后连儿子一起扳倒的法子,王月君虽可怕,当然也是此事的最佳人选。
至于花太平见到了王月君,虽确实对王月君一见钟情,心里其实更大却是惊惧。因为他听过王月君的威名,却又误信江湖传言,以为王月君铁面无私,对任何事情都不会通融。他最开始拼命阻挠王月君参与其中,并非如白卯儿所料想那般是想‘表现一番’,而是怕王月君查出真相,告之天下罢了。
假胡德利用花太平这份担心,便教唆花太平一起将责任推到花万年身上,花太平本就不愿让三叔这般人品之人坐上家主之位,又听假胡德说定能瞒过王月君,便与假胡德一起伪造了那次的“暗算之事”。
其实那次“暗算”花太平的并不是花万年,花万年虽本是假装中了熏香迷药,但他见到白卯儿来为庄中众人把脉时,自然也只有把自己迷晕。而后假胡德却根本没将他‘催醒’,而是直接将他在睡梦中杀害并毁尸灭迹。
至于“暗算”花太平的,当然也是假胡德了。王月君带着花太平赶回庄中救治,假胡德虽无法赶在王月君前面回到庄子,却假装在外找寻花太平,使得王月君没有怀疑到他,却怀疑到了已不在庄中的花万年身上。
至此假胡德的计划还算成功,可大家都没料到的是,乔姨太和花福黎的奸情暴露,王月君不到一日便揭穿了花天白兄弟的设计,使得花太平既震惊于王月君的本事、以及王月君说的那句‘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又发现王月君好像并没有江湖传言中的那么不近人情。于是花太平便和“胡爷”商量,是否能向王月君讲明此事,以求谅解。
而这当然是假胡德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他便赶忙将失窃大案的底细暴露给花万树知道,只是其中伪造了些细节,让花万树误以为王月君与许多武师也是同谋,于是花万树便正如王月君先前所料的那般,自认势单力薄,这才不顾一切的拼命。
但王月君先前的判断也有一点不正确之处,花太平并不是假装被花万树击晕的,他武功虽远高于花万树,但惭愧之下,当真想丧生于花万树之手。但他武功高过花万树太多,就算毫不还手,花万树一击也只是将他击晕过去,没能令他受什么内伤。而假胡德见机不可失,自然便乘机出手,算计了花万树。
王月君说到这里,忽然看向花万豪,冷冷说道:“当时你故意让小潘来找我,好让我看到花二太爷的死因,其实并不是怕我怀疑到花庄主身上,而是怕花庄主怀疑到你身上。”
花万豪也回以冷笑,说道:“当然,若是让这个不孝子发现是我有意杀死老二,怀疑我这个‘胡德’的身份,那我可彻底完了。”
王月君点了点头,又说道:“但你还不放心,所以第二日便对许师傅下手,看似是想引我同归于尽,其实是想赶快让‘胡德’也死去,这样你既能再次隐藏起身份,同时也好教我快些去对付花庄主。”
“如果那样便能杀死你,你也就没那么可怕了。”花万豪依然冷笑道。
“你早便想好让‘胡德’死亡的法子,在刚刚假扮胡老前辈时便挖好了暗道,你故意引我进屋子,其实立即便钻入了暗道。那屋子爆炸之后,机关被毁,暗道被埋,自然也没人能发现。”王月君顿了顿,又苦笑道:“至于我踏上门槛时看到的胡老前辈,便是你前一夜从此处挖出来的真胡爷尸身了。那时我只看了一眼,便立即要躲避火药,当然也看不出那是具已死去多日的尸身了。”
花万豪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显是不知自己还有什么能瞒得住王月君的。
“后面的事,便一切如你所料。花庄主见花二太爷为此丧命,而且还连累了庄中许多武师,他自己都没法再原谅自己,更别说开口求我原谅了。而他见‘胡德’如此死法,也道你真是为回护他想和我同归于尽,便不会再怀疑已死的你。而花庄主丧命后,我为了替花家隐瞒此事,还帮你把罪名全算在了他三人头上。”
王月君说到此处,不禁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所以你只要等我走后,以自己的身份‘复活’,再随便编一个自己‘大难不死’的理由,天麟如此年幼,不知你的真面目的花家当然便会请你重掌万花庄。而此时你的两个弟弟都已不在,你很快便可‘一家独大’,我就算事后再想明白此事,也奈何你不得了。”
“你能在这揭穿我,就说明事情并不是完全如我所料。”花万豪叹气说道。
“你太着急了。你害怕花庄主将真相告之于我,于是花天白兄弟一被捕就让花二太爷‘发现证据’,你害怕花庄主怀疑到你,花二太爷死后第二天你就已经设好了火药诱我‘同归于尽’,这些事实在发生的太紧凑了。”王月君微微笑道,“虽然这些事每件单独来看都好像没什么破绽,但这几件事连续发生的这么顺畅,显然是提前便已安排和布置,并不是临时起意,更不是纯粹的巧合。”
王月君说到此处,顿了顿,又有些自嘲的笑道:“否则我就算能猜到花庄主的苦衷,却也未必能想到你还活着,更不会猜出当时的胡老前辈其实是你改扮的。”
花万豪又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说道:“若是那不孝子能和你同归于尽就好了。”
“想让花庄主害死大姐,你做梦去吧!”白卯儿笑骂道。
“大姐本是外人,却尽力回护花家,你本是家主,却拼命谋害花家,就算不论花庄主对大姐的感情,你又凭什么要花庄主为了你这个败类父亲相害大姐?”吴小刚也正色骂道。
“谋害?”花万豪忽然大笑道,“你们这些叛徒,好像就没谋害过人似的。”
“所以我们才尽力弥补曾为帮助你们这群人渣而犯下的错误。”吴小刚淡淡的说道。
“是吗,所以你们就被原谅了吗?”花万豪笑得更大声了,又向着王月君说道:“我现在也打算悔改了,你能原谅我?”
“人都有向善之心,也许你确实有可能悔改。但若是原谅了你,朝廷就‘原谅’不了花家了。”王月君叹了口气,忽然又平淡的说道:“我虽向来不赞成杀人,可你本就是‘已死之人’,所以还是请你不要‘复活’了吧。”
花万豪愣了一愣,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风声传来。
他虽想躲,可压根就动弹不得的他,又如何能躲?
所以花万豪只觉心口一痛,然后便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