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婷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三把熟铁铲,带着白卯儿和花天麟,拼命的在花太平屋后一个角落挖了起来。
原来此处虽十分难注意到,但萧婷平日最常和花天麟捉迷藏,万花庄越是隐秘之处,她越是了如指掌。
今日花太平闭门不出,萧婷便来问过表哥几次,而她虽没能将花太平唤出屋来,却发现这个地方与平日大不相同,显是泥土才被翻过。
尽管萧婷当时心念表哥,并没过多在意这个奇怪的变化,但方才得白卯儿提醒,想要帮助王月君,才想起此处,与地下那间铁屋必然有极大的关系。
于是萧婷自然立即便带着白卯儿和花天麟在此处挖了起来,三人挖了许久,挖得约莫有半个人那么深时,忽然只觉泥土松动。
萧婷大喜过望,拿起铁铲拼命一捅,只听“当”的一声,剩下的泥块便跟着一块铁板一道,纷纷向下落去。
正如萧婷所料那般,此处果然便是一口秘井。而以此秘井的位置,当然不可能与那铁屋没有关系。
萧婷本待下井,但当她再往井里细看时,王月君却已站在了井底,正抬着头向她微笑。
……
“真是多亏萧姑娘了,若不是萧姑娘,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出来。”王月君从井底出来之后,向着萧婷微微笑道。
其实王月君既已从那铁屋中出来,凭她的武功,要打穿这密井顶上用于遮掩的铁板和泥土并不困难。可萧婷如此尽力想要救她,她又何必说破。
可萧婷此时如何还会不知王月君的本事?只见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月君姐姐,婷儿先前对你如此无礼,你却不计前嫌,不顾危险相救婷儿,婷儿虽有所反省,最后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如今幸好你平安无事,婷儿再给你赔罪了。”她说完这句,身子一屈,又想跪下来给王月君磕头。
但王月君这回却赶忙扶住了萧婷,又微笑着摇头说道:“婷儿能有相救之心,月君姐姐已经很感谢了,何况若不是婷儿,姐姐就算自己能从这井里出来,本就是一身灰的姐姐,又不免再惹上一身泥了。“婷儿帮了月君姐姐大忙,赔罪什么的也用不着了。”
她说完这句,忽然又看向了白卯儿,正色说道:“去将云海公子等人请到这屋里,你和小刚继续守在院边,在我们从屋中出来之前,还是别让人靠近。”
……
花太平、花万年、胡德三人嗜赌成性,输掉了近千万两银子,只得挪用库房金子相抵。老家主花万豪发现此事,却为三人所擒,被关于花家密室,最终丧生于铁牢之中。
花太平三人虽除掉了花万豪,却依然害怕事情暴露,这才伪装出如此大案。此案虽也需花太平承担责任,但之后花万年便能接任家主,也算巧心设计。
但王月君突然的到来却使花太平深感不安,便与胡德联手出卖花万年,将花万年杀害之后毁尸灭迹,并将此案伪造成花万年一人所为。
岂料此案阴差阳错,暴露了乔姨太与花福黎的奸情,惹得花天白兄弟下手加害二人,但花天白兄弟很快也被王月君查出,被送进了州府衙门。
之后伤心之余的花万树却发现了此案是花太平所为,于是便找花太平问罪。花万树误以为庄中武师与王月君都是花太平共谋,因此出手毫不留情,却被众人误当作其发了疯,最终死在了胡德的算计之下。
花太平、胡德二人见王月君一下便破了乔姨太之案,虽除掉了花万树,终是觉得难以隐瞒,便由胡德为饵,想要用火药与王月君同归于尽来保全花太平,最终却只赔上了胡德一条性命。
王月君害怕花太平房中也有火药,这才命吴小刚等人把守院门,不准众人靠近主院,自己则孤身入院去寻花太平。
花太平负隅顽抗,却不敌王月君,挟持萧婷逃入花家密室。王月君救下萧婷,花太平走投无路,果然引爆火药,畏罪自尽。
这便是万花庄代庄主花天麟与王月君等人商量之后,告诉庄中众人的“真相”。
……
三日之后,万花庄正堂,代庄主花天麟设宴谢别王月君三人。
“二位姐姐,你们真就这么急着走?干嘛不等到天麟的接任仪式后再走啊!”宴罢之后,花天麟等人将王月君三人送出庄外,萧婷却不舍的向着王月君和白卯儿说道。
王月君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说道:“荆州案事频发,荆州刺史西门凭特修书请姐姐前去破案,姐姐虽也舍不得妹妹,但姐姐投身江湖,当以万民为重,只能暂于妹妹分别了。”她说到此处,却又忽然露出了一个奇妙的笑容,接着说道:“倒是花家遭此大事,耋老皆已驾鹤仙去,天麟小小年纪便得当此重任,妹妹辅佐于他,也是责任重大啊。”
“哼,谁要辅佐于他了。”萧婷双颊一红,别过头去,却不小心和花天麟四目相对,赶忙又将头回了回来。
原来花云海兄弟虽与此案无涉,毕竟都是花万年的儿子,若是因此还接任庄主,终是少不了闲言闲语。而花万树的两个年长的儿子此时却又都在州牢之中,只得由幼小的花天麟担起大任,而花云海兄弟则作为辅佐,协助花天麟共掌花家了。
只是依花家家规,向来只有家主的叔伯、兄弟、堂兄弟、以及夫人可以与家主共掌花家,萧婷虽是花天麟表妹,却也无权辅佐,王月君会说出如此不合花家规矩的言语,显是把萧婷当作花天麟夫人的一个玩笑了。
萧婷本钟情于花太平,却遭花太平那般对待。虽说这几日她冷静思考之下,也发现了花太平当日吓唬她的言语——尤其是关于她爹娘和外公的死因那件事上——其实有许多漏洞。但无论如何,她对花太平的那份痴心,在她担心王月君、死命敲打那道大铁门时,就已一并敲碎了。
而当萧婷的这份痴心被她自己敲碎后,这几日才慢慢想到,花天麟以往对自己好,和花太平当真是有天壤之别。
虽然萧婷如今对花天麟仍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但见惯了白卯儿对待吴小刚模样的王月君,自也一下便看出了是怎么回事——萧婷和白卯儿先前能“不打不相识”,当然正是因为二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只是平日在外人面前向来严肃认真,最多不过露出淡淡微笑的王月君,竟会和萧婷开这种玩笑,显然也是真心把萧婷当成和白卯儿一样的好妹妹了。
“好了,姐姐们真要走了,妹妹多保重。”王月君拉起萧婷的手说道。
萧婷仍是一副不舍的表情,愣了半晌,终于点头说道:“二位姐姐多保重。”
……
石头古渡,王月君三人取回寄放在邻近农家的游船,准备逆流而上,前往荆襄。
他三人七日前从淮北南下金陵,正是在此处泊岸,如今他们又从此处离开金陵,花家却已物是人非。
“大姐,你说花庄主当真是‘他们’的人吗?”白卯儿不禁问道。
“不错,听大姐所说,花庄主到最后都在关心此事是否会牵连花家,说来怎么会是‘他们’的人?”吴小刚也奇怪的问道。
“还有、还有,婷儿妹妹发现那秘井翻动过的泥土,便是花庄主前一夜埋火药时所挖动。他既提前有此准备,就好像是故意想和大姐来次‘同生共死’,到最后再‘舍命相救’,也算得上是对大姐‘一往情深’了!若说他不是为了让大姐彻底记住他,卯儿着实想不到他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他这做法虽然偏激,却更不像是只会看重利益得失的‘他们’所为了。”白卯儿又抢着道。
“何止偏激,大姐当时的危险本来就是他造成的,这种方式的‘舍命相救’,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了。”吴小刚一面点头,一面苦笑道。但他忽然又摇了摇头,疑惑的问道:“但若说花庄主不是‘他们’的人,那他自称囚禁花老前辈的牢笼、还有害死他祖父以及萧姑娘父母的毒药是怎么回事,我们先前以为是‘他们’为弃车保帅而舍弃的花三太爷又是怎么回事?”
王月君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你们说的这些疑点都不错,但你二人却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白吴二人一齐疑惑的问道。
王月君看了看金陵城的方向,面色忽然又变得十分严肃,只见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二人忘记了,我们来万花庄,本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