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完全不见踪影的花万年不同,花福黎很快便被找到了。
但更确切的说,被找到的是花福黎的尸身。
虽说死了的花福黎也还是花福黎,但死人毕竟已不会再说话,花太平更无法让死了的花福黎开口说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花太平虽找到了花福黎,却又与没找到花福黎没什么区别。
至少花太平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
花福黎的尸身是清晨时在城外茶林的一株茶树上被发现的。那片茶林本就是花家的产业,种茶的人家也是花家好几十代前的远亲,这家人虽无人认得花福黎,却当然认得出他那一身衣服。这家人见万花庄的管事竟在自家茶树“上吊自杀”,当是赶忙报给了家主花太平知道。
但这花福黎其实并不是自杀的,甚至连被伪装成自杀都算不上。因为只有毫无见识的农家百姓,才会认为一个双臂已折、身受重伤的人也能够上吊自杀。
“大姐、花庄主,这花福黎是先被人以掌力重创,然后被捏碎双臂,最后被吊死在这棵树上,死亡时间在子时三刻到丑时一刻之间。”白卯儿仔细检查了花福黎的尸身数遍,然后抬头向仍在树枝上查看情形的花太平和王月君报告道。
“不错,从树上的痕迹也能看出来,他是被别人吊上去的。”花太平点头说道。
死人虽然无法开口,却依然可以告诉活人很多事。
花太平虽然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却依然觉得这与没找到花福黎没什么区别。
因为这些事情他好像早就已经料到了。
所以花太平又叹了口气,恨恨的说道:“果然是贼子杀人灭口。”
花太平会这么认为当然也自有他的道理。倘若这花福黎当真是内贼、昨夜也当真是想销毁用剩的盐,那么不但没能销毁证据、反而暴露了行踪的花福黎,会被其他贼人给杀之灭口,那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了。
但王月君显然却不这么认为,只见正在另一根树梢上的她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昨夜我告诉过庄主,莫要只以常理度之便妄下定论,庄主莫非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不,仙子教诲,太平如何敢忘。”花太平敢忙低头说道。但他立即又抬起头,疑惑问道:“仙子莫非已想清楚昨夜所说之事?”
“不错,这件事我的确已经想清楚了。”王月君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十分自信的笑容。但她立即又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但我还有几处细节需要确认,还请庄主少安毋躁,大概用不了多久便可见分晓。”
……
也不知花太平是看出了王月君想要和二童单独相处,还是当真需要他亲自出面来和官府打交道。只见他与带来的武师们都留在现场,等候金陵的捕头前来,只由王月君三人先行回庄。
“大姐,你当真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回庄的路上,白卯儿便已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月君却没有直接回答卯儿的问题,反过来向着二人问道:“你们觉得这花福黎是被贼人灭口的吗?”
“怎么可能。”白卯儿失笑道,“如果是‘他们’要杀人灭口,能让人找得到这花福黎的半块骨头都奇怪了。”
“不错。”王月君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就算我们猜测有误,此案其实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能做下此等大案的人,也绝不可能用这么粗糙的方式来灭口。”
“大姐的意思是,凶手是为了误导我们,想让我们当真以为这花福黎是被灭口的内贼,才故意这么布置的?”吴小刚也开口说道,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如此说来,这杀害花福黎的凶手,多半就是杀害乔姨太的真凶了。”
“你二人确实大有长进。”王月君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可知,杀害乔姨太的真凶又是谁?”
白卯儿与吴小刚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是他们!”
……
“大姐,我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你方才同花庄主说还有细节要确认,不知又是什么细节?”三人又走了一段路程,看看已快到城中,白卯儿想起先前王月君与花太平的对话,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喜欢考校二童的王月君自然又没直接回答,仍是反问道:“卯儿,你还记得先前和大姐说的那件事吗?”
只是和先前不同的是,王月君这次的反问,却带着一种极为诡异的笑容。
“什、什么事?”白卯儿虽知道自家大姐爱卖关子,却从没见过王月君露出这种表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是你同大姐说过的,你在查诊时撞着的那事啊。”王月君微笑中带着坏笑、坏笑中带着怪笑的说道。
她这般调皮的模样,倘若要听说过她大名的外人见了,只怕都免不了惊讶的问上一句:“这真的是那位破案如神,令贼人闻风丧胆的素曜仙子吗?”
“那、那件事啊,记……倒是记得啊。”白卯儿一明白王月君所指何事,立即变得满脸通红,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捣药娘”,此时竟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什么事啊、什么事啊!”吴小刚见大姐和卯儿都是一副以前从未见过的模样,不禁十分好奇,也凑到白卯儿身旁追问道。
谁知他身子刚凑过去一半,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竟被白卯儿给打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白卯儿看了看自己的挥出去的巴掌,又看了看哭丧着脸的吴小刚,面上虽稍稍露出抱歉之色,却转眼间又变成了一脸怒容,骂道:“死笨蛋,谁叫你要多嘴的。”
白卯儿这一巴掌虽没用上内劲,却也下手十分之重,吴小刚只觉半边脸火辣辣的痛。他捂着脸,看了看白卯儿,又看了看王月君,脸上露出一副十分无辜的表情,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不过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就非得挨上这一巴掌不可。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王月君看着吴小刚微微肿起的半边脸,叹了口气,又苦笑着说道:“大姐以前难道没告诉过你,就算是你和卯儿的关系,也总归还有不能乱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