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试试。”魏殷说。
余下的两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下面说说彼岸花吧。”他说。
“彼岸花这东西,我还真有。不过那是我在忘川水中千年,存留在忘川岸边的思念,对夕雾的思念,我把它带回来了。你如果能让夕雾复活,我留着这花也没什么用了,自然可以给你。”梁澈说。
“我能不能先看看?”魏殷问道。
梁澈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后面取出一个匣子,小心翼翼打开。
匣子里是两朵风干的花儿,一红一白,红的妖冶,白的纯粹。魏殷欲伸手去碰,梁澈赶紧把盒子合上,说:“这花已风干几十年了,不能碰,会碎掉的。”
魏殷于是回过神来,问:“怎么有两朵?”
梁澈说:“人之将死,会有两条路摆在他的面前,一条通往天堂,道路宽阔,明媚,布满阳光,于是长满了白色彼岸花,也就是曼陀罗花,另一条阴暗、逼仄、狭隘,阴云密布,长满了红色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我两条路都没有选,自沉忘川千年,思念浓烈,溢满了两条路,于是我把两种花都带出来了。”
“你的夕雾,在哪里去世的?”魏殷问。
“涠洲,那一片夕雾花海上。”梁澈答。
“带上你的花,去涠洲,找夕雾。”魏殷简短的说道。
“这么说,你是能帮我复活夕雾咯?”梁澈再次确认,这个人,这些人,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魏殷却没有答,人已走出了门。梁澈带了花,匆匆赶上,苏洛也跟了上去。
于是他们又原路返回,来到了那个小屋前。
这来回的奔波让苏洛觉得劳累,这所见所闻也让她难以理解,不过她还是跟来了,她想见证这一刻。
她推开门,带他们来到后院。那些夕雾因这几天的精心照料,已然恢复,一团一团地盛放着,甚是美丽。
魏殷说:“把红色彼岸花给我。”
梁澈把匣子打开,正准备去拿,那朵花儿却自己升到了空中,来到了魏殷面前。
“去找些蜡烛,以血注入,点燃,守着,12时辰内不要熄灭,不要断掉。”魏殷吩咐。
苏洛于是与梁澈一起,进屋子去找蜡烛,幸好前几日他们去城里购了物,这其中也包括一打蜡烛。
他们拿到后院,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原本晴朗的天气,此时已阴云密布,院中的夕雾花浮在空中,化作星星点点的颗粒,四散开来,一时间他们被紫色的雾气笼罩。
梁澈迅速划开了手指,把血注入一支支蜡烛,苏落划开一根火柴,点燃了最初那支蜡烛。白色的蜡烛沾染上红色的血迹,火焰变得热烈、闪烁起来,苏洛用手护着,生怕熄灭。
“从现在起,静坐,想着夕雾,想着与她以往的点点滴滴。”魏殷淡淡地说。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梁澈于是坐下来,闭了眼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紫色的雾气更大了,魏殷面前的曼珠沙华慢慢地变成红色的粉末,融进那浓烈的紫色里。
苏洛看着慢慢运功的魏殷,没有崇拜、没有羡慕,只是有些难过。他为什么就不能是个普通人呢?她想。
她多想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啊,砍柴做饭,亦或浪迹天涯,都好,只要他是个普通人。
她遇到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让她有些不安,不管是梁澈、苏狸,还是现在的魏殷,他们或者有着奇怪的经历,或者有着奇异的能力,在这平凡的人间,为什么就这么多奇异的人呢。
苏洛来不及再想下去,只见那曼珠沙华的粉末一融进雾气中,紫色的雾气开始了剧烈的动荡,忽浓忽淡,忽左忽右,像被谁推着,不受控制。
苏洛赶忙护着眼前的蜡烛,生怕被雾气湮灭。蜡烛燃烧带出来的血腥味,不小心钻进她的鼻子,引起她胃里的一阵翻腾,被她强压下去了。
这血腥味不断的增强,一阵雾气袭来,把这味道一下卷走了,融进漫漫紫雾。
紫色的雾气几经变幻,如今一经融入这血腥味,竟显现出一幕幕景象,由紫雾组成的景象。
景象渐渐清晰了,苏洛看到,是一汪水,水里有个仙子在游泳,这时有另外一人,从岸边一下跳进水里,游到仙子旁边,把她带到了岸边。
苏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终于回了头,苏洛吃了一惊,那个男子,竟然就是梁澈,和此刻坐在她旁边的这一个,几乎一模一样。
正想着,画面变换,背景变成了这个小屋,梁澈坐在门前认真的雕玉,那个仙子在旁边看着,很是入神。
苏洛于是想起来了,梁澈给她讲过这些事情,这个仙子,想来就是夕雾了。
画面不停的变动,一会儿是梁澈四处寻花,一会儿是他们合力打玉,一会儿是他们手牵手走在集市……
这些变换的雾气,似乎是要把他们的一生,再重演一遍。
坐在一旁的梁澈,时而微笑,时而皱眉,额上已沁出薄薄的汗气,他已被回忆牵扯了进去。看他如此,苏洛突然有些害怕,怕有什么变故,他就陷入这无尽的梦幻里,走不出来。
她看了自己用手护着的蜡烛,已要燃尽,于是又拿起一支,点燃。
她看了看旁边放着的蜡烛,一打,12支,又算了算一支蜡烛燃烧的时间,一个时辰多一点,于是放下心来,看来手边的这些蜡烛,撑12个时辰是绰绰有余的。
等燃到第10支蜡烛时,紫雾中的画面变换已接近尾声,画面中的梁澈和夕雾都已花白了头发,垂垂老矣。苏洛渐渐放下心来,看来一切就要结束了。
心松下来,积攒了10个时辰的困意迅速袭来。
正在此时,有黑色的云朵弥漫过来,让本来已阴云密布的天色变得更暗了。
那黑云趁苏洛不备,朝着蜡烛猛冲过来。
“苏洛,小心。”魏殷扭头喊道。
苏洛被这么一喊,瞬间清醒过来,赶忙护着蜡烛。身体却被黑云重重一击,吐出一口血来,混进蜡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