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苏洛与父母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对坐,无言。
良久,父亲发出一声叹息,说:“苏洛,几年前你病时,有个占卜的人说,你这一生,要救近万人性命,方可解脱。如今你应下来,可救下一街人的性命,只是太委屈你了。”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你父亲,都会支持你。”母亲接口。
苏洛笑笑,说:“父亲、母亲,其实这事并无其它选择,如果我不应,不仅自己会死,也要一街人陪我,不值得。”
苏老爷、苏简斋,这个已近花甲的老人,悲悯地看着女儿,看着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自己企图给她一生安稳和幸福,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第二日,在瀛王再杀人前,苏洛阻止了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瀛文王知道这个办法奏效,却没想到,只一日,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欣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说:“我见过你,在瀛洲的街道上。我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的那一刻,你凑巧走过,表情冷漠,义无反顾。而我,却回了头。就在那一刻,我决定了,就要你,做我的瀛王妃。”
这个人,这个国家的主人,就这么自负地,规划着自己的未来,决定着他人的人生。
那一刻,天空祥云招展,有灵鸟在云中飞翔,煞是美丽。
朝臣众人都出去看,说是天降祥瑞,纷纷恭喜文王。
文王看看祥云,又看看苏洛,说:“你就是我的祥瑞。”
只有苏简斋若有所思,他想,这可能是上天对苏洛的善举,表示认同,只是这份善举,还不足救下万人,苏洛的苦难,不知何时才能解除。
瀛文王很是高兴,说要大摆宴席,大肆庆贺。
苏洛看出了他的高兴,趁机说有一事相求。
文王允了,苏洛于是说出了新王即位,大赦天下的想法。众朝臣中有些忠臣,也趁机进谏,表示前朝重赋,百姓已不堪重负,如今文王继位,大赦天下,可赢得民心。
瀛文王正是高兴,便点头应允,颁下诏令。
宴席散后,醉醺醺的文王拉了苏洛,一同回寝殿。
月朗星稀,正是大好时光。文王要拉苏洛一同安睡,苏洛正不知该如何拒绝,窗外突然狂风大作。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告朝堂着火,文王瞬间清醒了,跑出去看。
风一直未减,苏洛透过窗,却看到门前的树后,站着一人。
苏洛开门,那人已缓缓走到门前,是苏狸。
苏洛拉他进来,说:“这里是王宫,你怎么来了,不要命了。”
苏狸说,我来带你走。
苏洛摇摇头,说,我有父母,有街邻,你救得了我,却救不了所有人。你别忘了,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快走吧,我不想你也受到伤害。
苏狸站了一会儿,说,会有办法的。苏洛催着他赶快走了。
之后,苏洛成了名副其实的瀛王妃,她时常劝谏文王,轻徭薄赋,善待百姓。文王虽也是暴君脾性,但耐不住苏洛央求,偶尔也会答应几次。百姓生活虽不甚好,但比起纣王时,也算好了许多。
只有一件事,文王从未近过苏洛的身,这件事,只有文王和苏洛知道。
说来奇怪,每次文王来找苏洛,没聊几句,就会发生奇怪的事情,要么狂风、要么雷鸣、要么暴雨,宫内不是这里倒塌,就是那里失火,弄得文王不胜其烦。但他也没敢发怒,对于苏洛,他还是有些忌惮,由苏洛而来的这些天启,他以为是上天的某种暗示,暗示他还不到时机。
总有一天,我要苏洛完完全全地属于我,文王想。
苏洛起初几次有些奇怪,后来便也释然了。可能是苏狸,她想。
后来的事情证明了苏洛的猜想,不过这个证明却不怎么让人愉快。
苏狸被抓了,在一个暴雨之夜,士兵在文王寝殿的树后,抓到了这个兴风作浪的“妖人”。
文王怀疑他与苏洛联合,制造了这一起起事故,于是派人连夜审他,却没有审出什么。
虽然如此,文王对苏洛,却开始渐渐冷淡了。
人们对这个得宠不过月余的瀛王妃满怀同情,不过不久之后,他们就开始同情自己了。
少了忌惮的瀛文王变本加厉,大肆宴乐,大修宫殿,开修行宫,企图把之前的份额一同享受回来。
百姓生活再度陷入困顿。
这困顿里的人,也包括梁澈。
梁澈受了这几年的盘剥,家里早无一物,连房子都被拆走了,只剩下那些花儿。
还好那些找他做过玉的人,念及他的手艺,偶尔会来送些粮食,帮着他艰难度日。
瀛文王的这次重赋,彻底击垮了他。在第三次催缴之后,梁澈依然没有交出应交的玉石,于是,他被带走了,押进了监牢,正在苏狸的隔壁。
梁澈被关押后,玉珏露过一次面。
天庭在近一个月的搜寻中并未找到她,便放弃了寻找,毕竟她也算不得多重要的人物,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把她从仙籍册上除了名,算了了事。
玉珏呢,并未从这世上消失,只是找了座山隐蔽起来,放了摄魂刀里的魂魄,尽数吸进体内。
摄魂刀几千年来,吸进去的魂魄无数,有仙子,有凡人,有恶魔,很是纷杂。
玉珏这一吸收,身上的灵气变得混杂,非人,非仙,非魔,怪不得仙界寻不到她。
只是这些魂魄被摄魂刀摄魂时,大多心有怨念,不情不愿,积攒了太多情绪,这些情绪一股脑地涌进玉珏的身体,让她难以承受,随即晕倒过去。
经过几个月的噩梦美梦,她苏醒过来,心生疲惫,仿佛过完了几百人的人生。她开始学着和这些魂魄和解。
经过几年的修炼,她终于能够自如地掌控这些魂魄的情绪和力量,他们真正地融为一体。
玉珏这次来监牢,是为了进行最后一次的谈判,谈判不成,她决定用摄魂刀取其魂魄,自己再吸去,这样,她就能和梁澈永永远远的心灵相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