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的那个人,叫瀛文,不久后,他成了这个国家新的王——瀛文王。
瀛纣王染病去世,他的长子,年仅20岁的瀛文依照制度继位,也算顺理成章。
经过这几年的苛捐杂税,苏家的商铺已好几年没有收益,只是维持旧状。
这次新王继位,该要大赦天下了吧。苏洛站在柜台后面算完账,心想。
大赦的诏令还未颁下,寻人的告示却已贴满全城。寻的是个姑娘,只有画像,没有名字。画里的姑娘清纯却不浅白,妩媚却不媚俗,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算不得大美,却也另有一种摄人的美丽。
是苏夫人最先看到告示的,她觉得画里的人有些眼熟,凑近看了,觉得眉眼间很像自家姑娘。于是撕下一张藏起来,匆匆向家里赶去。
苏洛在铺子里,家里只有苏老爷在,苏夫人把画拿出来给老爷看了,苏老爷撑着画,仔细看了几遍,说:“这画里的人,是苏洛。虽然五官有些模糊,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苏洛的。”
瀛文王刚刚继位,便大张旗鼓地寻找苏洛,也没说清事由,这让苏老爷苏夫人很是惶恐。
苏老爷把画叠好,藏在袖子里,起身匆匆朝铺里走去。
正午时分,绸缎铺里生意并不好,苏洛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发呆。苏老爷把苏洛拉到里面的屋子里,问:“苏洛,你跟新上任的文王可有什么交情?”
苏洛虽对父亲的奇怪行径感到疑惑,但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认得他。”
苏老爷把画拿了出来,递给她看。苏洛看了,更是疑惑,为何未曾谋面的文王要寻她?寻她便也罢了,为何又不知道名字,只有画像?只有画像便也罢了,为何又不说出寻她所谓何事?这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苏老爷说,孩子,我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你跟我回家收拾一下,出去躲躲。
苏洛也有同感,于是找了条面纱戴上,跟父亲回家收拾东西,当晚便离开了家。为避人耳目,同行的只有小青和车夫。
行至郊外,却突遇强盗,为行方便,苏洛他们只得把所带财物尽数交出。出门太急,财物并不多。
那伙强盗看起来对这些财物不很满意,见他们势单力薄,两个姑娘又都漂亮,便起色心,意欲占之。
她们奋力反抗,终于惹得他们不耐烦,举刀欲杀之。刀落之际,只见丛林中飞过一人,只取树上一叶弹出,便击落了强盗手里的刀。
那人飞近,落下,冷眼看着他们,强盗们互相对了下眼神,落荒而逃。
小青此时已认出了他,满眼欢喜,心说,苏狸,四年了,四年过去了,你终于恢复了人形和法力。
苏洛却不识得他,只是拱手道谢,说:“敢问恩人尊姓大名,日后有机会,必重重答谢。”
“我叫苏狸。”他说。
苏洛有些愣了,觉得这个名字太熟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打算躲到哪里?”苏狸问。
“能躲一时是一时。”小青说。
“前面有个山洞,我就住在那里,日常用品齐全,你们不妨去避几日。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最安全。”苏狸说。
小青点了点头,打发车夫离开,拉着苏洛跟着苏狸朝山洞走去。
苏洛虽对这个陌生人存疑,但既然他救了她们,想来是个好人,便由着小青去做这些事。
山洞的洞口虽小,里面却开阔。苏洛进山洞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并在地上发现一些猫毛。
她蹲下来,把猫毛捡起来,对小青说,狸猫来过这里。
不待小青作答,她便转向苏狸,问:“你在这个山洞呆了多久,可见过一只狸猫?”
苏狸想了想,决定还是瞒着她。毕竟人形变化这些事,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太难接受。
苏狸说:“四年前见过,不过它已经死了。它太老了,也算寿终正寝。”
“它的尸体呢?”苏洛问。
“我把它埋在洞口的那棵树下。”苏狸说。
苏洛走了出来,洞口的树下确实有个小包,像是埋着些什么。她对着那个小土包看了很久,直到落下泪来。
苏狸在后面看着,有些想笑,却也十分欣慰。
那个土包里确实埋着一些尸体,却不是狸猫的,而是他身为狸猫时,捉的一些鸟兽。吃不完了,便埋起来,日积月累,便是如今这个样子。
但如今苏洛为了他的离去而流泪,也让他觉得,自己为她做的一切,都值得。
小青日日出去打探消息,有一日回来,脸色凝重。
原来瀛文王已找到她家所在,寻她不得,便捉了她的父母。
苏洛急了,第二日一早便到王宫击鼓。侍卫满腹牢骚的开门,见是她,脸色瞬间阴转晴,拉着她去见文王。
在朝堂上,文王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仿佛确认般,点了点头。她的父母随即被押了上来。
见父母无恙,苏洛对着瀛文王说:“您要我做什么,才肯放了我的父母?”
文王笑笑,戏谑般地说:“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苏洛愣了,她的父母愣了,朝堂上的众人都愣了。这个结果,他们都没有想到。
苏洛很快恢复了神志,说:“我们从未见过,文王您又刚刚继位,这样做,是否有些太草率了。”
朝堂众人亦附和。
瀛文王把桌上的奏折一下推到地上,怒道:“天下都是我的,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就这么难吗?”
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于是苏洛不大的声音在朝堂上显得格外清脆。
她说:“我不答应。”
她看向自己的父母,父母亦点头,对她的态度表示赞同。
苏家人可以死,却不可以轻易屈服。
瀛文王见状,也不意外,只是走到苏老爷面前,把剑抵在了他的胸口。
苏老爷闭上了眼睛。苏洛想跑过去救人,却被身边的侍卫拦下了。
苏老爷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苏洛却声嘶力竭、满眼泪水。
剑却迟迟没有刺下,瀛文王收回了剑,放回剑鞘,说:“你可是我未来的国丈,我可舍不得杀你。不过别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着,已有侍卫押上来几个人,随着文王的一声令下,侍卫的剑已落下,最左边的那个人已倒在血泊里。
这时,苏洛终于看清了,被杀掉的这个人,是她的左邻。而在他旁边站着的这些人,都是他们一条街道的邻友。
“从今天起,我每日杀掉一人,从你最亲近的人起,直到你答应为止。”瀛文王说完,便退朝离开了。苏洛和她的父母也被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