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暂时把视线从代表东方史前时代的丹雅人移向里格大陆的另一边,去探访克力达人西方史前世界。
克力达人普遍的共识里,西方文明的鼻祖是奔隆撒文明。此共识基于最核心的依据是,奔隆撒人是目前已知的最早从事农耕的民族。不过“已知”也是一种比较严谨的说法,因为无法确定是否有比奔隆撒人更早种植农作物的民族。但即使存在这样的民族,其在历史长河里也未能留下多少印记。甚至在迈向真正的文明时代之前,便已匆匆走完了自己的旅程。
奔隆撒在今天特指是原奥山脉南侧的一块盆地,这里也是奔隆撒文明的孕育之地。面积只有大约10万平方公里。盆地北坡嵌入原奥山脉,其中主山也叫奔隆撒山。
原奥山脉南侧的大部分地区气候都比较温润,但奔隆撒盆地却是一个例外。由于境内没有大河流经,只有一些面积狭小的内湖靠时令河汇集,奔隆撒盆地距离霍鲁达高原比较近,距离海岸较远,相较周边地区,气候偏于干燥闷热。
奔隆撒在古语中的意义是一种巨型甲壳类昆虫。身体有手掌般大小,具有超强的繁殖能力,一只繁殖数以千计的后代,,仅用十天时间就能长成成体。
奔隆撒虫一只胆小,两只不惧人,八只以上就敢直接攻击克力达人。奔隆撒虫被认为在远古时代广泛分布在奔隆撒盆地,甚至泛滥成灾。但今天却无法在奔隆撒盆地找到与古代描述相符合的昆虫,甚至遗迹化石也无从得到。或许它确实早已灭绝,或许它从来就不曾存在,仅仅是想象出的,然后成为了奔隆撒人图腾里的传说。
奔隆撒人的确以一种昆虫的形象作为图腾。虫身呈椭圆形状,而牙齿被描绘的尤为巨大,四颗尖牙被整齐的安放在头的前端,尺寸几乎占据了身体的一半。
虽然只是昆虫,但形象却让人不寒而栗。图腾是精神崇拜的抽象象征,但顶着最早农耕民族头衔的奔隆撒人,却以最可能危害农作物的自然生物作为图腾。或许正是由于奔隆撒人精神世界的矛盾,崇拜和恐惧并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相互之间随时都在转换,愈是心中恐惧的不断强化,愈是加深了对可怕信念的崇拜。
奔隆撒人为自己营构的是一种可能毁灭己身的物种,而不是时时刻刻护佑的神灵。他们认为自己最恐惧的,是自己的敌人更加恐惧的。他们用奔隆撒虫作为图腾,不是让自己害怕,而是保护自己,震慑周边。奔隆撒是周边民族对其的称呼,从这点来看,奔隆撒人做到了成功。
奔隆撒在克力达人世界尤其是西方文化里,还有很多引申的意义,但几乎都是负面含义。比如在许多民族传说里,奔隆撒是可以幻化成克力达人形的虫怪。有些传说里,奔隆撒只有唯一一个,有些传说里,奔隆撒则是一个妖魔集体的总称。奔隆撒总是与邪恶,阴险,恐怖相关联。它的身影,既可以无处不在,也可能随时现身。只要它出现,一定会有灾祸,换言之,一旦发生灾祸,克力达人便可能怀疑是奔隆撒现身了。
奔隆撒人虽然创建了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但他们在约3000年前,就也走完了自己的路程。至今有一些民族甚至个别种姓自称奔隆撒人的后裔,然而有确凿结论的奔隆撒人血系后代仍然没有出现过。
奔隆撒人属于吉古拉人种。但与现代的吉古拉人种在肤色和体质上存在着较多差异。比较肤色上,身体后背不是紫色的皮肤,而是铁红色皮肤。
奔隆撒人曾经,尤其在西方历史上占据领袖地位,也曾几经衰落又重新崛起。在原奥山区的众多古老民族之中,奔隆撒人是最早迈入文明社会,建立起城邦国家的民族。在原奥族人崛起前,他们几乎一直是这个地区最强大的政治实体。
而原奥民族的崛起,使该地区分化为两大阵营。当奔隆撒阵营最终被历史无情抛弃时,他们以独立意志留给世界的所有印记,都被胜利者彻底抹去了。
实际上,奔隆撒这个词正是在原奥帝国建立之后,才在文史记载中广泛出现。至今我们无法得知奔隆撒人究竟是自我称谓,还是由原奥人贬低而冠之的名称。
历史的奔隆撒可以被划分为三个时期,古奔隆撒时期,前奔隆撒文明和后奔隆撒文明。
古奔隆撒时期,指的是大约8500年至5200年前。这一段漫长的历史,奔隆撒人还一直处于石器时代。以文字和邦国出现为节点,奔隆撒人进入到前文明阶段。
古奔隆撒人对克力达人世界做出的最重要贡献,就是其发展和发扬了种植农业,逐渐使其固定为原奥山区重要的生产方式。
古奔隆撒人也是西方世界最早过上绝对定居生活的民族之一。理所当然,荆棘薯是他们最早种植的作物。但在整个民族历史的前3000年时间里,古奔隆撒人共种植了七种流传至今的作物,其中有五种可以确定是他们独立驯化的。
古奔隆撒人对于驯化植物的偏执态度,与其他远古民族相比,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也因此,失败的例子并不鲜见。他们曾尝试栽植一种能食用果实的木本植物。结果经历长达几个世纪的培育,这种被认为栽种的树结出的果实甚至还是不如野生果实多和饱满。奔隆撒人最终心存遗憾的选择放弃。
但这种植物却是今天克力达人世界已声名显赫的蓑黑杉树。奔隆撒人曾经的尝试失败了,是因为他们受时代的局限,不能领会到蓑黑杉树真正的价值。实际上,蓑黑杉树结出的少的可怜的果实确实没什么充饥意义,但其具有的旺盛的生长力和高密度的干茎,却使其成为克力达人世界重中之重的木材原料。现如今已经广泛种植于各个大陆,也几乎在任何工程领域都有其应用。
不过,古奔隆撒人在农耕的成就没有被这些失败的经历遮盖。随着越来越多作物被驯化成功,荆棘薯的地位甚至开始动摇。荆棘薯的确容易种植,生长粗犷耐活,但其产量较低,而且作为食物的能量转化率也比较差。
古奔隆撒人为了弥补栽种荆棘薯不足充腹的缺憾,培育出另外一种粮食作物,则完全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就是奔隆撒红豆麦。
豆麦是一种粮食作物的总称。形态像是豆类和和小麦结合,植株和小麦相似,而其种粒又和豆类接近,也有包裹的“豆荚”。红豆麦作为其中一个分支,因种粒呈红色而得名。
豆麦以一个作物家族来看,大部分成员都是很失败的。而奔隆撒红豆麦却是一个例外。豆麦由于其产量和种植难度不相称,极不得重视。而奔隆撒人播种的红豆麦却被培育的近乎完美无瑕,在今天已成为克力达人粮食作物的主流。奔隆撒红豆麦和前面提到的吉泄米并称为克力达人最重要的两大粮食作物。
相比于荆棘薯,豆麦可要脆弱无数倍。其不仅成熟周期长,对许多种虫害都难以抵御。即使没有灾害,仅仅是降水和气温在生长时期的波动,也可能使豆麦在成熟时大大减产,甚至颗粒无收。
奔隆撒人克服重重困难,在原奥山区将这种原始的娇弱的植物培育为了自己的独有作物。尽管种植周期仍然长于荆棘薯,但在单位面积的全年产量已经超过荆棘薯。其口味更好,更能为克力达人接受,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其营养成份更大,充饥效果也更佳。
奔隆撒红豆麦自从在古奔隆撒时代末期被培育成功,就成为整个克力达人先古时代最重大的秘密,被奔隆撒人保守了超过2500年。奔隆撒红麦的种植技术是不准外泄的。其他民族即使带走种子,带回去培育,也无法种植出相同的红豆麦。
红麦是奔隆撒人的骄傲,在整个原奥山区的民族都只能以荆棘薯为主食的时代,奔隆撒人一直依靠红豆麦这种优势作物,成为最富庶的民族。其他民族想尝一尝奔隆撒红豆麦味道,就只能高价购取。在奴隶社会,最夸张时,一个成年健康的男**隶,只能换取约两公斤的奔隆撒红豆麦,而女奴隶甚至连一公斤都换不到。
奔隆撒人的秘密,终随其灭亡,而大白天下。原奥帝国很快便在帝国内部推广种植这种红豆麦。帝国的统治者本想仿效奔隆撒人,在帝国范围内保守奔隆撒红豆麦种植的秘诀。但时代已然不同,在帝国建立之初的头一百年,奔隆撒红豆麦便已经传播到包括东半球在内的整个克力达人世界。
奔隆撒人种植成功的其他几种作物,都是今天克力达人餐桌上的常见蔬菜。从这点来说,古奔隆撒人的生活水准在同时期的各民族中,绝对算是领先的。
不过仅有粮食和蔬菜,缺乏肉食也是不行的。最初奔隆撒人只能以狩猎来为自己补充蛋白质和脂肪。直到7000年前左右,他们有了第一种肉食作用的家畜,名叫红颈豕。
红颈豕今天也叫原奥豕。因为其通体呈烟灰色,却在脖颈上有一圈红色的肉瘤而得名。红颈豕和东半球的青豕有亲缘关系,其外观及身体形态也和青豕很接近,体型比青豕略大而肥壮。但二者最大的差别,是青豕是水生动物,而红颈豕完全不习水性。
关于红颈豕与克力达人的渊源。虽然在古奔隆撒人的原始绘画遗迹中,有大量红颈豕的形象,但一般认为红颈豕并不是由奔隆撒人最早驯化的。
红颈豕确实为原奥山区的原生物种,但那个最早驯化红颈豕的族群,极有可能正是被奔隆撒人灭亡。奔隆撒人继承下了红颈豕这种业已驯化完成的生物,成为了自己的家畜。
原始的红颈豕体型很小,身体修长,体长只有约25-30公分。体重更是不足五公斤。它们擅长在山林间攀越,以植物树叶为食。过着较小规模的群居生活。
作为小型草食动物,红颈豕最大的防御武器,就是其脖颈。脖颈上的肉瘤含有毒性,毒性不是很强,却足以使吞咬到的捕食者身体麻痹,还会引发强烈的腹泻。所以一般食肉动物除非极度饥饿,是不会选择以红颈豕为食。
除此之外,红颈豕最大的特点就是其友善温和的个性。在普遍性情温顺的豕类家族中,红颈豕是其中最温顺的种类。他们对生活在原奥山区的原始的克力达人部落,毫无天然的畏惧,常常深入到克力达人的部落之中寻找庇护的环境。
由于红颈豕肉少,肉质差,且容易中毒,最初克力达人没有考虑把它们加入到自己的食谱中。在原奥山区的原始部落中,几乎都能看到红颈豕的身影。但这时期的红颈豕并不能算驯化动物,它们行动自由,不被限制。
事实上,克力达人完全没有驯化这种动物的动力。红颈豕几乎不能为克力达人提供任何用途,它们与克力达人共生而不被驱赶和杀戮,也许正是因为它们没什么价值,才让克力达人懒得理睬。可能只有部落里的孩子们才会把它们当成陪伴的宠物。
但一切发生了改变,是从7000多年前的一个原始部落里,一只红颈豕发生了基因变异。它不仅体型变大许多,繁殖能力也得到增强。变异的红颈豕及其后代很快占据了找范围内的优势,新的品种在短时间内,使整个物种更新迭代。
这个部落发现他们生活区域的红颈豕体型越来越肥壮,在尝试食用其肉后,决定有计划地围拢驯养。从此以后红颈豕家族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现代意义的红颈豕虽然不是从奔隆撒人的部落里走出,却是由奔隆撒人发扬光大了。在克力达人文明历史里,红颈豕历经几千年的驯养培育,又经历几次变异,成为现在的形态。整个物种之下,还有几十个能够杂交的品种,作为肉食牲畜,其物种数量已经排到全部家畜的第七位。
如果仅从数量评判,作为一个物种的红颈豕无疑是成功的。但从个体的角度,温顺如初的红颈豕个体的命运无一不是悲惨的。现代克力达人选育的红颈豕,生长速度极快,出生不足四个月就可以长成出栏。由于放养会影响其生长速度,红颈豕比大部分家畜的命运还要悲惨,由生到死一直在狭小的圈栏里度过。它们不懂得为命运焦躁,只要有一双手轻轻抚慰,它们就可以完全心神安定,也等于失去警觉和抗争的力量。即使这双带有温度的手,正握着一把冰冷的屠刀。
作为西方佼佼者的古奔隆撒人,其社会发展程度是落后于同时期的丹雅人的,比如古奔隆撒人具有规模的原始城市的出现要比丹雅人迟了两千多年。在工艺和技术领域,古奔隆撒人也一直步伐缓慢。不过古奔隆撒人比起丹雅人,农业尤其是种植业的发展水平是其最大的优势。生产模式的差异也造成了两大古人的原始社会形态的差异。这其中表现最突出的就是两性的社会关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