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的时候,星语觉得,自己的心角空了一块。
他,还是没有回来。
很慢很慢地收拾好桌面的书和试卷,把椅子推到靠近书桌的最里面;很慢很慢地关上窗户,又顺带着抹掉了窗台上的尘埃;再很慢很慢地怀揣着最后一分希冀看向走廊,等了一秒又一秒。
没有很慢很慢可以做的事了,星语有些失望地跟上了同寝室的人。
许安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欧阳浅借着走廊的灯光看着新涂的指甲油,傅可儿黏着别的寝室的人讨零食吃。
星语和项天歌并排走着,两个人平时也很少说话,想了想,还是星语先开的口:“寝室长,明天本来是易微弄寝室卫生,她今天回来吗?”
说完,星语有些惴惴不安,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没什么不对的,才放心下来。
“不回来就换人啊,又不是第一次了。”
项天歌有些奇怪,不过只当是莫星语没话找话说,便也没多想。
星语就有些尴尬了,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走路都有些别扭。
整一栋楼的人好像都是在一个时间涌出来的,看着每个楼层不断冒出来的人,星语有些庆幸,只希望这楼梯永远都走不完,似乎这样,总能等到他回来。
“星语!”
仍旧跟着人群挪动的星语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不禁浑身一震——是易微的声音!他们回来了!范予昕!
星语抬头看过去,易微背着书包招着手上蹦下跳的,背上的书包跟着一颠一颠。
星语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想要找到那个人。毫无准备地,她就撞进了那一双熟悉的眼睛。
隔着攒动的人头,他站在底层楼的墙角,手搭在白色行李箱上,似乎也是刚找到他想找的人。
仿佛是星辰斗转,时光静止,他笑了,风尘仆仆的脸上漾起了一丝暖意;她也笑了,小鹿乱撞的心也有了片刻的安宁。
“星语,你不知道,我们在车站等了三个小时,本来六点半就到了。”
易微扑到星语身上,脸跟着在星语的手臂上蹭了蹭。
“我都等你一个晚上了,刚才还和寝室长说担心明天没人值日。”
星语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刻意地拔高了一些,因为,前半句话是说给那个人听的。他的确听到了,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就记这些啊,早知道我就明天再回来了。”
易微也是开玩笑,不过还是霸道地把手下的行李箱扔给星语。
“哼,你帮我拿回去。”
星语接过行李箱,余光瞥了一眼仍旧站在墙角的范予昕,不敢回头,也不敢靠近,他回来了,这应该就够了吧。
“予昕,愣什么呢?还不放好东西去睡觉?我可是听说你今天在游乐场打枪打到手抽筋都没赢到奖品……”
季沛寅不怀好意地勾住了范予昕的脖子,说着就要把范予昕往宿舍拽。
范予昕回过神,有些眷恋地看着远去的那个身影。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背带裤,宽大的裤腿随着星语推箱子的动作前后摆动,很可爱。
“没有的事,我就玩了两把而已。奖品也就是一个抱熊,我哪有那么幼稚。”
范予昕哪里会承认,他第一眼看到那个抱熊,就觉得和莫星语很像,都很可爱。
“呦吼。”季沛寅捶了范予昕一肚子,就搂着这个好哥儿们往宿舍走。
“我记得我是通校的吧。”范予昕也就嘴上说说,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打算住校了。
“通什么通,你以为你是开塞露啊。”
“你便秘了?”
“切——乱说什么呢!”季沛寅踢了一脚滚到他脚边的白色旅行箱,“你那床位,再不睡都快积灰了。”
“反正扣的是你们班的分。”
“你大爷,你说好端端一个混合寝室,你们8班的两个人倒是好啊,一个跑国外去了,另一个又通校,搞得我们扣了分都没法推卸责任,够不够意思啊?”
季沛寅说得眉毛都竖了起来,打扫卫生这种事,真的不适合他们这种大老粗来做。唯一庆幸的是,每个月扣分最多的绝对是女生314寝室,也不知道莫星语她们搞什么。
想到这,季沛寅不自觉痴笑。
“你别对着我露出这种痴汉的模样好吗?我胆儿小。”
范予昕嫌弃地往旁边退了退,也不知道这只发情的老虎又在想哪只母老虎了。
莫·母老虎·星语打着喷嚏跌坐在床上……
星语回到寝室,就被易微拉到阳台上。
“星语,我和你说个事呗。”易微鲜有地露出了小女生的娇态。
“嗯,说啊。”
“你知道的,我们出去培训,然后,范予昕不是刚好坐在我旁边嘛。”
易微顿了顿,两只手捂住脸,有些不好意思。星语顿时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他了。”
易微说完,就抱住膝盖蹲在地上,晾着星语一个人在吹冷风。
“你……为什么啊?”
星语有些惶恐,似乎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明明性格截然不同的三个人,为什么都会喜欢上一个人?
“没有为什么啊。他看书的时候会咬笔盖,没有笔盖就咬手指,不过最可爱的是咬吸管,他喜欢吸一口果汁然后朝吸管里面吹气,发出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特别可爱。”
“还有,他解剖的时候歪着脑袋,左歪歪右歪歪,还会下意识地舔舔嘴唇,他的刀法很精准,他说他想做肿瘤医生。”
“有一次自习,我装作自拍,想把他拍进去,他竟然发现了,因为是自习课,他没敢说话,也不敢走动,就直接把脑袋埋到书里面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偷偷瞟一眼,确定我不拍了才抹了一把脸,继续看书。你说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
……
星语静静地听易微叨念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事情,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易微丝毫没有察觉,又是跺脚又是挠头发,哪里有平时女汉子的模样。
没有和往常一样在熄灯之前就强迫自己睡着,星语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另一边,范予昕刚回到很久没进去过的宿舍,就被从卫生间里飞出来的泡沫洒了一脸。
“谁啊?”范予昕抹掉了眼角的泡沫,头探到卫生间里,才看到申屠岸光着屁股一边往身上抹沐浴露,一边还喋喋不休地和刷牙的林漾扯着八卦。
范予昕虽然和他们不同班,但是男生之间的认识方式哪里会是班级限制可以阻隔的。
这些也是后来申屠岸有一次在莫星语面前说漏了嘴,星语才知道的。
男生之间的认识始于比大小。
至于什么大小,星语看到申屠岸一副挑眉奸笑的模样就瞬间领悟了。
范予昕走进卫生间的时候,申屠岸也看到他了。
“范予昕?”
林漾闻言转过头,也很惊讶。
“嗯,回来住一段时间,你们继续。”
申屠岸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说到哪里了,只好夹着屁股冲掉了泡沫。
“对了,万疏棠呢?”范予昕收拾着旅行箱,看到邻座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不像是有人回来过的模样。
“他啊,不到熄灯最后一分钟是不会出现的。”申屠岸趴在床上,两只腿晃荡着。
“什么鬼?”
“他会在十点钟离开教室,十点十五分绕操场慢跑完三圈,十点二十八淋浴完毕,十点二十九准时坐在床上看一段毛选,十点半熄灯睡觉。”林漾收拾着带来的衣服,说的话像是打了发条,“估计分针秒针是万疏棠家的祖宗。”
范予昕暗暗咋舌,“这是强迫症?”
“人家说是自律。”林漾耸了耸肩,“这就是学霸的思维。”
范予昕笑笑,没有答话。
黑夜真正降临,所有的灯都在同一刻熄灭,似乎是一场戏的落幕,也似乎是另一场戏的序曲。静的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相隔千里的呼吸——我在想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