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个人需要多久?”
看过用这样的文字描写:有的时候就是一瞬间,觉得也不过如此。有时候又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像一个刺青一样永远抹不去。
很多年后,也许会把他编织进在某次和故人碰杯的笑谈中,还装得不经意,也许会把他深藏在心底流失不走的誓言,再次提及都会重现当初青涩的模样。
晚自习前,叶梓忆从王鑫那儿打听到王成和几个高层主任陪下午视察学校的市领导吃饭去了。
她一回到教室就跟我说想一个人去操场清清烦心事,还固执地拒绝了我的陪同,“我没事儿,就去吹吹风而已,教室里太闷了”,我有点不放心地望向她,那句慢半拍的“那你早点回来啊”没赶上她焦躁又匆忙的背影。
晚一上过了半个小时了,楼道里依旧没什么动静,叶梓忆也迟迟没有出现。于果的凳子和地板碰擦出频率长短不一的几声尖锐回响,等我扭过头时,他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陷入爱河的人呐,”林陌的一句打趣话让我有点吃惊。
林瀚摇头晃脑的,“啧啧。”
“你俩这,是在羡慕于果?”
“嗯,可羡慕了呢,”林瀚挑着眉说道。
我看见林陌正在迎合林瀚的笑,继续低头盯着那道无解的物理题,“无聊。”
操场上,静悄悄的,银杏涩香浸没在很暗的光线里。
于果走在空无一人的橡胶跑道上,左右张望着叶梓忆的踪影。
于果的步子突然慢下来,憋了很久的心疼在说出口后不料变质了,“叶大班长真会享受啊,一个人躲这儿吹冷风呢。”
“你怎么来了,”叶梓忆正坐在草地上,慌忙地掠去脸上闪烁的星河。
于果小跑着过来,一屁股坐在叶梓忆旁边,把揣在裤兜的手拿出来,揪着地上的几撮草玩儿着,“我怕某个笨蛋被保安逮住。”
“于果,”叶梓忆的声音像曳下的悠扬,“姐们儿现在特别不开心,”她眨眼的片刻,眼角噙满了泪珠。
“怎么啦这是,”于果皱了皱眉毛,又赶紧舒缓,依旧笑着,“还抽搐上了。”
“滚,这叫抽泣,”叶梓忆被逗乐了,眼泪淹没在翘起的嘴角。
于果没有起身,抖了抖球鞋上的草,“那我可真滚了啊。”
“别走啊,来都来了,”叶梓忆喑哑的嗓音被委屈缠绕,“就是心里不痛快,”她用指尖在草地上画着圈圈。
于果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叶梓忆,“因为乔小满?”
“你怎么知道的?”
“那必须的,咱俩啥交情呀,”于果手里的一把草早被蹂躏地不堪了,“你平常对乔小满说的话比对我说的都多,我能感觉不出来吗,”挂在于果脸上的表情同他讲的话一样,总是那样轻松。
叶梓忆的气压格外低迷,“这么明显吗?”
“叶梓忆,你可没这么怂过啊,喜欢就去追啊,不管结果如何,这最后不还有我呢么,”于果说得是挺痛快的,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像今天晚上默默的陪伴,心酸可能融进夜空里被风冷干了吧。
“切,写作文也没见你一次性蹦出这么多字儿过,”叶梓忆重新扎了下蓬乱的马尾辫,满肚子的孤独开始暂停。
于果用没有碰过草的另一只手揪了下叶梓忆的马尾辫,“快收起你发光的眼神儿啊,我受不了这个。”
“德性,”叶梓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还是有点开心的,“神经病。”
“就爱听你骂我这句。”
“于果,谢谢你啊。”
“呦呦,还客气上了。”
“于果,”定格在那一刻的星空像酿成的琉璃碎片,叶梓忆抬头看去那里,“我决定要放弃了。”
“放,放弃?”于果抑住激动和不安。
“嗯,暗恋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会很冲动,而且控制不住地去做一些事情,”叶梓忆顿了顿,哽咽了,抠了抠嵌在指甲缝里的半截草,“看到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感兴趣的,会因为他脸红,会因为他嫉妒别的女生,”叶梓忆忍不住了,闭上眼睛,脸上的潮湿在清冷而温柔的晚风中一点点积累,“等待的过程太漫长了,我怕自己没有这个信心。”
其实于果早看出来叶梓忆一直扶不平的情绪了,不想戳穿她,就在一旁呆呆玩儿着草作掩饰,他看向叶梓忆的样子总和别人不一样,把款款深情熬进漫漫幽光里。
于果轻声说道,“可是我不介意等待。”
“嗯?你说什么?”叶梓忆听见于果支吾了句,立马睁开眼睛。
于果笑着说,“没什么,我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好哥们儿,仗义。”
叶梓忆在处理和异性的关系向来是顺风顺水的,这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地结尾。她不清楚对乔小满的好感到底来源于哪,或许因为倾注太多,最后得不到才会不甘心吧。可能是路晓楚的存在让她意想不到地失去分寸了,可能是夹在丢弃的《看天下》里的海报让她心寒了,可能是乔小满突如其来的离开让她不知所措了……
总会有些忘不掉的,岁月把它们变成我们不愿放手的点滴,永远被记住的是徒留的想念,更是猛然被击中的崩溃。
他欠你很多吗,可是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只盼不计往来,念你如昔。
命运不巧的安排中,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渴望的,向往的,不知的,心里不必一直留着那个人,到此为止或许是更适合自己的告别。
没事儿的,明天迎来的阳光还是很耀眼,晨风还是很清爽,偶然得见的人会是可爱的,放下过去的你一定是披戴光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