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推门而入,看见站在小牧身边的阿竹,他朝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休息了,阿竹领会到意思,快步走出了房间,回身将房门关上。
宇文宪安静地立在小牧身前,低头瞧着她微微颤抖地肩膀,眉头微蹙,良久,他才轻轻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哭?”
小牧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哽咽着回答道:
“触景生情吧,能嫁给五王爷您这样身份高贵的人,这样的日子…有几个女孩会不向往?所以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自然抑制不住…”
宇文宪嘴角微扬撤出一丝微笑,“以前一直觉得你说谎的本领厉害,今日才发觉这扯谎时的应变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呢。”
听到宇文宪如此挖苦自己,小牧一把扯下盖头,猛然站起身来,指着宇文宪的鼻子吼道:
“你…你个混蛋,你总说我扯谎,今天你就在这儿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里骗到你了?”
宇文宪笑着摇了摇头,俯下身子捡起被小牧甩在地上的红盖头,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略带调侃地说道:
“这红盖头啊…还是新郎官亲自来掀的好。王妃你就算是再心急,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啊。”
宇文宪扬手随意地将红盖头重新盖在了小牧的头上,一起盖上的还有小牧怒气冲冲瞪着他的一双大眼,以及她那张因为多种因素已经涨红了的脸。
半天都没有动静,小牧竭力地耐着性子喊到:
“喂——你到底揭不揭啊?”
没有回答。
“可不是我非要搞这些繁文缛节的,刚刚盖头明明我自己已经掀开了,是你又给我盖上,说必须新郎官才能揭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嘛,一直不说话。”
依旧没有声音。
突如其来的安静,搞得小牧心跳都开始加速了,说话也有些结巴。
“我说你…你…不说话到底什么意思啊?是我说错什么了么,我…”
这次不同的是,还没等小牧说完,宇文宪就已经开了口:
“对不起…”
只有三个字,宇文宪此时十分无厘头的道歉,搞得小牧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转怒为笑道:
“为什么道歉?”向后退了一步,小牧重新坐回床边,语气早已不似刚才那般的强硬,甚至还略微带着点调侃,“是因为明明不爱,却还要被逼迫着…娶我的缘故么?”
这话一出口,二人又是一阵静默,这次,其实小牧也有点慌。
良久,宇文宪轻轻咳了一声,压低音量说道:
“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直到关门声响起,小牧才扯下盖头,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仰头倒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明明人家才是情投意合,男尊女贵,门当户对的,却非要强把自己拉在这中间掺和一下,宇文宪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来不及再多想,小牧就发觉自己困意十足,哈欠连天的,没过一会儿,她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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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洞房花烛夜,丘黛黛坐在精心装饰过的新床上迟迟不肯褪去大红嫁衣。
一旁伺候的女婢看不下去,跪在她身旁,略带祈求地同她商量道:
“郡主,夜已经深了,想必王爷今夜是不会过来了,您看…”
“我们再等等吧,也许…”
“郡主,咱们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去给王上王后请早安呢,可不敢迟了,所以今夜郡主还是让奴婢服侍您早些歇息吧。”
丘黛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任由女婢为她卸去头饰,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
我一个出生名门的千金郡主,凭什么只得了个侧王妃的位置,难道我还比不上她一个家道中落的顾念久么?
同样无心睡眠的还有宇文宪,他提了酒壶坐在亭里,仰头望着月亮,坐在他身边一起喝酒的还有祥叔。
祥叔是个有智慧的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论你和他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只要是你不想表达的事情,他都可以决口不问,不带一丝好奇和干涉。
在宇文宪心里,祥叔亦师亦友。
“祥叔,你说我师父要是还在,知道我今天这样的决定,肯定会怪我不孝的吧。”
“王爷,斯人已逝,很多东西还是为了活着的人想的好。”
“活着的人?”
从声音里,祥叔听出了宇文宪略微有些不解,说是不解,其实就是没想明白,他是个聪明人,若是自己想通了,压根就不会让旁人察觉到,更是说什么也不会这样郁闷的,这个时候,自己是该帮帮他了…
“王爷,其实很多事情做好决定之后,就不要再一味纠结于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正确与否的意义其实并不大,有这样的精力,还不如多费些心思,想想如何才能让这个决定的结果更完美,这样才不至于万事皆悔叹啊。”
祥叔站在宇文宪身后,看着面前这个略显落寞的背影,心里稍稍有点酸。
领会到话里的深意,宇文宪转头望着祥叔会心一笑,举起酒壶同他轻轻碰了一下。
“王爷可还记得顾将军以前是如何教导你的么?”
听到祥叔这样问,宇文宪将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向祥叔,认真地说道:
“人活一世,大事随心,小事用脑。”
“不错,这次是王爷您的终身大事,当然算得上是头等大事,大事随心,既是心之所向,那又何必过多犹豫,再者说,能畅遂心意的过,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幸事。”
说着,祥叔不急不缓地坐到了宇文宪身边,举起酒壶碰了碰宇文宪手里的酒壶,仰起头肆意地喝了几口。
“祥叔,你说人要是都能活成你这个样子,那这个世界上,想必也就不会再有人犯错了。”
听到宇文宪这样说,祥叔开怀地笑着摇了摇头,“活得太通透了,日子怕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