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冯儒彬此言是恶意揣测臣工清廉,若按照此法施行必然寒了京中大小臣工的心!万不可行!”说话间麟魁眼神直瞟祁寯藻。
且不说祁寯藻对冯儒彬的话有几分认同,作为官场老泥鳅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咸丰帝早就在心中对冯儒彬这道《蠹虫富国疏》有了几分认同。再加上自己一向清廉,就算查到他的头上也没事,他没有理由去逆鳞上奏。于是装聋作哑的不理麟魁的疯狂暗示。
“祁寯藻这老滑头!”麟魁心里暗暗将祁寯藻十八辈祖宗都招呼了一遍。
“臣以为铸大钱才是真正纾解朝廷财政困难的关键!臣世沐皇恩,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臣愿担当起铸大钱汰旧币的差事!为皇上分忧,为国家尽忠!”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底和铸大钱政策实施后的“红利”麟魁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铸造大钱?”冯儒彬心下一紧,心道这麟魁真是想钱想疯了竟然给咸丰帝出铸造大钱的馊主意!
大钱,顾名思义就是铸造面额大的钱。冯儒彬清楚的记得当时清政府为了迅速筹措剿匪饷银不断压低大钱的成色再加上施行的时候各级官员中饱私囊,咸丰中期财政几近破产,百姓也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终只有染手铸大钱汰旧币的各级官吏赚的盆满钵满!
虽然冯儒彬不愿意做那清辫子的忠臣良将但是就算是为了让早就深陷苦难的亿兆百姓冯儒彬也要据理力争!
更何况,要是铸大钱的事成了,自己老父亲被骗的仇该怎么报?自己近一个月的野菜根窝窝头岂不是白吃了?
想到这里冯儒彬决心与几次欲致自己于死地的麟魁硬怼到底道:“皇上,铸造大钱乃是饮鸩止渴之策!万不可行!”
“什么?”咸丰帝一愣。
“危言耸听!”麟魁一怒
冯儒彬顿了顿道:“启禀皇上,虽然用大钱代替小钱的确能暂时缓解财政的危机,但是会使当下铜贱银贵的情况更加恶化,长远来看会给帝国财政带来灭顶之灾!试想,当朝廷的法定货币价值一日一贬,百姓将极有可能抛弃大钱而争相使用银子更有甚者可能给外国货币进入中国市场以可趁之机!那时帝国财政可真就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居家百姓尚且以信义立世更何况我泱泱大清帝国!请皇上三思!”
“这?”咸丰帝明显被冯儒彬说道,手里攥着奏疏皱眉道。
冯儒彬这话倒真不是危言耸听。他清晰的记得自从咸丰年间以一当十、当百乃至当千的“咸丰大钱”出现后,短短几年间清朝财政情况迅速恶化,个别地方竟出现了抵制“咸丰大钱”转而铸造在当地通用的小钱的情况。士农工商都在这次大钱换小钱的过程中被洗劫一空!
打蛇打七寸,看到咸丰帝还在犹豫,冯儒彬眼珠子一转使出了他的杀手锏道:“皇上,帝国财政失衡是小,若是因此致使地方小钱的泛滥,中央财权恐怕就……”
作为一心想把整个帝国权利攥在手心的咸丰帝来讲,地方财政自主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冯儒彬的话确实有理!
咸丰帝抬头看着冯儒彬,霎时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又多了几分欣赏和信任……
作为才学一向胜于自己皇帝哥哥的奕?也早早听出来冯儒彬分析的有理,又想到若是让麟魁接了大钱换小钱的差事,这老蠹虫对百姓吸血榨髓不说,还可能重新获得皇上的宠信,于是坚定站队冯儒彬道:“皇上,冯编修此言有理!朝廷万万不可施此昏招啊!”
咸丰帝抿了抿嘴,心一狠道:“该让这些滋生在我大清身上的蠹虫出点血了……”
只是热血过后心中一丝顾虑却萦绕咸丰帝心头:“如此大张旗鼓的查抄,传扬出去恐怕让百姓笑话,也有损我天朝威仪吧……”
与冯儒彬一个低末小吏不同,咸丰帝可是统御万民的天子,多少还是得要些面子,要是最后出现满朝皆是臣的情况,自己作为大清一把手也摆不掉荒驰吏治的帽子。
更何况他不仅仅是大清朝的皇帝同时他也是爱新觉罗氏的族长,要是追查到自己的皇叔皇伯那就……
麟魁似乎看到了希望,确实就算自己不要面子皇上也要面子。当下这个世道别说他一个普通的满清贵族,就算是他爱新觉罗氏的皇族也有不少被银子蒙心的主,这要是一下子全都抖露出来,皇家威严岂不扫地?
“是啊,是啊,皇族形象重要,皇上威仪重要!”麟魁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
“皇上,臣刚刚也细细思虑一番,囊虫之称确实不妥~”冯儒彬缓缓道。
说完就这句冯儒彬余光瞥见麟魁一副如蒙大赦否极泰来的模样,时下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一字一顿道:“所以臣打算将《蠹虫富国疏》改为《劝捐富国疏》。”
说罢冯儒彬满脸坏意的看着咸丰帝。
“劝捐?劝捐!!!”咸丰帝只思虑片刻,拍案而起道:“劝捐好!那就辛苦冯爱卿劝捐京城诸官了!”
咸丰帝也满眼坏意的回应冯儒彬道。君臣两人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劝捐?”麟魁一脸茫然,嗫嗫道:“那我不捐,嗯,应该……可以吧~”
三日后…………………………………………
“这个不行啊,这个不能搬啊”麟魁杀猪般的声音回荡在麟府上下,萦绕在冯儒彬耳畔。
“麟大人,您看现下国库空虚,前方战事又吃紧,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您自己不在御前也说了嘛。什么世沐皇恩,愿意为皇上尽忠为国家分忧嘛。现下怎么连捐出点银子充盈国库都不肯?”冯儒彬一脸疑惑道。
“那,那我可不可少捐点?”麟魁早就没有御前的阴狠,一脸待宰小绵羊道:“比如十万两,我捐十万两,十万两可以吧?”
“唉,也罢,反正皇上也吩咐过趁着这个机会清查一下京中大员的财产,既然大人只想捐十万两也行,那下官就把大人府上剩余银子的数目如实回禀皇上了!”冯儒彬微笑着,坦诚的像五岁小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