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朔瞧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可他总觉她身上那太子妃的影子挥之不去。难不成是错觉么。
锦瑟松口气,若不是趁尉迟朔躲避毒针注意力分散之际,她怎能及时将宁如双那张人皮面具卸下?
如今虽以真容来蒙骗住太子,她依旧可假冒宁如双入太子府,可眼前这太子武功高强,应如何脱身却成了难题。
“吱——”
“喂喂喂,你俩大半夜跑上我家屋顶作甚?什么太子太子妃的?想升官发财想疯了么?乒乒乓乓还让不让人睡觉?”
一约莫二十来岁,身着睡袍,腰间系带松散,胸前露出一隅,头发乱蓬蓬的年轻男子听屋顶上没完没了的,简直扰人清梦,便十分不耐烦地推开房门,见屋顶上一表情惊愕几近痴呆的男子,与身着寒衣的女子正互相对峙着,便怒得破口大骂。
尉迟朔低头,见那男子抬头指着他,好不嚣张:“放肆,区区草民竟敢对本太子......”
话还未说完,便被那男子掐断:“什么本太子?你是太子,我还是皇上呢!瞧你们,一个呆若木鸡,宛若富贵人家的傻儿子,一个衣着寒酸,宛若被大户人家赶出来,穷途末路的千金小姐,你说你们是太子与太子妃?我呸!”
刁蛮的草民还朝着尉迟朔吐了口唾沫,锦瑟见此忍不住笑出来声。
她还好,再差也是千金小姐,可他一堂堂太子,竟被说成傻儿子,哈哈哈哈......
尉迟朔总觉,自从他娶了太子妃起,他太子的威严与形象皆荡然无存了。
下面那男子依旧喋喋不休:“若真想当太子,大可去戏班子做戏子过过瘾啊,何必在此做戏?”
锦瑟见尉迟朔那张几乎已经凝固住的冰块脸,不由发笑,不过幸得这男子,她锦瑟才得此刻逃跑的好时机。
“咻~”锦瑟趁机跃下屋檐,尉迟朔侧目,抬脚掀起屋顶一片瓦片猛地踢出去,她还未落地,便被瓦片击中后背。
“哗啦啦!”瓦片碎了一地,幸得她及时以手撑于地面,借力将身体弹起,才稳稳落于地下。
她脊背之上的疼痛还跳跃着,让人招架不住,可恶,这个尉迟朔当真不好对付,若是和他硬来,绝非是他的对手。
此时那辱骂尉迟朔的男子见锦瑟被打落在地,见她在黑夜中也是那么耀眼夺目,开始有些心疼起来,便言:“你那夫君真是狼心狗肺,如此美人怎么舍得下此重手?”
锦瑟惊,夫君?什么夫君?鬼的夫君!
她同那男子统一战线,指着屋檐上的尉迟朔,佯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言:“他,就是这个疯子,他不是我夫君!”
“今夜本想逛街取乐,谁知半路遇到这样的傻子,硬说自己乃北怀太子,还......”锦瑟假意抬手抹抹眼泪儿,哭腔似地,“还要将我带回家中,呜呜呜呜呜......”
男子见这美人哭哭啼啼,便更是怒火中烧,抬头大骂:“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有本事下来,我要将你送官严办!”
锦瑟这以假乱真的演技,让尉迟朔忆起新婚之夜太子妃胡言乱语糊弄府内护卫之事,这两人,怎么觉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管了,这男子聒噪个不停,他腻烦了,便遂了他之愿自屋檐跃下,落于男子眼前:“想送本太子见官?求之不得!”
男子活到现在二十余载,还未听说过如此要求,这人不会真是疯子吧?
想想都打寒战!
锦瑟皱眉,若是他真见了官,便可证明他太子身份属实,加之官府众人纠缠,她锦瑟更是逃脱不了。
“大胆淫贼,满口胡言,看我今日先将你绳之以法!”锦瑟一脚勾起一旁竹篓向他踢过去。
尉迟朔手拿折扇,挥臂便将竹篓打落,似胜券在握般轻轻扬扇,轻笑浅然道:“早就想向姑娘讨教一番了,若本太子先行出手必然有失风度,现在请姑娘先出招!”
锦瑟真是极其厌恶他这种自恃正人君子的作风,既然有心让着她,她便不多推辞,恭敬不如从命了!
奔上前欲一拳击中他的心口,谁知尉迟朔一个旋转,攻入她后方,他欲以折扇往她背后一击,锦瑟回头便将尉迟朔那手臂之上重重一掌,尉迟朔退后一步。
小看她?轻敌乃是比武中的大忌!
第一招她稳占上风,瞧这尉迟朔落败之态,她着实高兴,言:“瞧你这身强体壮,看来不过如此!”
尉迟朔拍拍刚刚被她击中的手臂,算是舒经活血,舒展舒展。
“是吗?”尉迟朔原以为她一介女子,本想让着她,看来她这般武艺怕是需得动真格才是,言:“那便得罪了!”
说罢,眼中笑意皆散,体内力量渐渐凝聚,手中折扇猛地合拢,上前朝她脖颈之处袭去!
锦瑟一个闪躲,耳畔竟是他出招之时挥动空气的撞击之声,雄浑有力,招招干脆。若是武功平平之人,早就被他降伏。
十招之后,两人僵持不下。
一旁男子早就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这女子看似温柔贤良,怎会如此凶悍,出招之时,更是招招致命,还有与那女子打斗之人,似是比她更为厉害,任她再怎么袭击,他皆可在攻击的同时防守自身。
“砰!哒!啪!”
四周什么桌椅,什么竹竿,什么花盆,被他俩折腾地碎得碎,摔得摔......
更令人惊恐的是,尉迟朔俯身将区区折扇往地上一挥,连地砖也哗哗哗拔地而起,他将扇隔空一推,地砖便听话地旋转向锦瑟袭击过去。
“哗啦啦”
锦瑟一个转身拾起斜放于房前的鱼竿,回头往身前一挥,地砖霎时间被打落在地。
周围房中之人偷偷开着门,自门缝中偷看两人打斗的场面,谁也不敢出来阻止,
完了完了,这两人再这么打下去,别说地砖了,恐怕连这方圆几里的房子都给拆了。
忽地,一阵略微凌乱的脚步声响越来越大。
此时,尉迟朔一掌击中锦瑟左肩,她被他深厚的内力震飞出去,而后重重撞击在石墙之上,最后落在墙角。
尉迟朔缓缓走近,垂眸,依旧轻轻扬着扇,见她手捂左肩,痛苦万分的模样,心中狂喜:“从小到大能接住本太子十招的,仅你一人,偏偏你又是女子,真是有趣!”
锦瑟本想趁机逃走,怎料与他相搏后他竟步步逼人,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只知太子武功应在她之上,却没想到他竟比她的本领高出许多,实在是可恶,她喘气道:“既然被你擒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俯身蹲下,以折扇挑起她的下颔,此刻她就像温顺的绵羊般,她眼中那一缕不甘的神色也魅惑地让人几近疯狂,尉迟朔脸上露出那一抹阴险的笑让她毛骨悚然,她便羞愤地转过头去。
尉迟朔言:“即算你不是太子妃,却也潜入本太子府重伤太子妃贴身丫鬟,你是冲着那丫鬟,还是本太子?”
他竟希望她是为他而来!
可惜答案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锦瑟答:“我就是想杀了那丫鬟,如何?”
尉迟朔:“为何?”
为何杀那丫鬟?自是怕她这冒牌的太子妃暴露,自是怕那丫鬟的真实身份暴露,更是怕她卧底的身份暴露!
还未等锦瑟回答。
“大胆,是何人在此打斗扰民?”那阵脚步声停止,尉迟朔与锦瑟回头,瞧他们一身兵装,手持长刀,领头的头戴黑帽,身着软甲,原是城内捕头率众兵士前来。
尉迟朔欲开口,那躲在暗处辱骂尉迟朔的男子见捕头来此,人多势众,便连滚带爬地急忙上前,指着尉迟朔:“对,就是这疯子,不仅在此打斗,还冒充太子!”
哼,害他差点吓尿,管他们武功多强,只要安上冒充太子的罪名,便是杀头的死罪!
捕头见墙根之处一女子已被打得动弹不得,又见周围狼狈不堪,便一脸正义,拿出官威怒喝尉迟朔:“大胆,小小草民竟敢冒充太子,还敢出手伤人?来人,将他带走!”
众兵士欲上前捉拿尉迟朔,尉迟朔便自腰取出一枚雕刻双龙腾云图案,刻以“太子令”字样的令牌,抬手,气势吞云吐雾般:“放肆!北怀太子在此,还不下跪?”
那男子自是无缘见过太子令是何模样,只见那捕头见太子令便突然恭敬下跪行礼,众百姓,兵士齐声道:“太子千岁!”
男子双腿一软,也吓得跪地求饶,一边自扇巴掌,一边道:“小人有眼无珠,小人有眼无珠......”
尉迟朔懒得与他计较,只是回头望望墙根的锦瑟。
她见眼前一片跪拜之景都几近模糊了,用手撑着试着站起来,身体却因极度虚弱而浑身乏力,只得坐在湿漉漉的地上,霎时间,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没了半点知觉。
他上前将锦瑟抱起来,她嘴角殷殷鲜血还止不住往下流至耳边,看来是他一时兴起,下手过重,便吩咐捕头,道:“就近在客栈安排一间上房,另外,有请城中谷大夫!”
捕头抱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