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鬼衣衫不整,表情浮夸,迈着深深浅浅的脚步,手舞足蹈地和锦春客栈的老板打招呼:“老板,给...给老子...开一间上房,要......”
“去你的!”客栈老板一把将他推出去,口中唾沫满天飞,恶狠狠道:“今夜本店幸得太子殿下驾临,你这等腌臜之人怎可入内,去去去,别给本大爷添麻烦!”
“啪!”说罢便猛地关上门,转身后便喜滋滋地拍手哈哈大笑。
这北怀太子驾临锦春客栈,似将此地镀上一层金般,从此之后,还怕没了生意?
一旁简桌旁,一身着玄色窄袖简衣,腰佩墨玉,以别致药藤束发,浑身散发清幽药香的段涯耳闻客栈老板之言,而后将一脚抬于长椅之上,手肘肘着膝盖,将手中茶盏微微摇晃,一双凤眼饶有兴趣地望着手中,似凝视着一个美味的猎物。
瞧他此般容颜,似狐狸,却又妖而不媚,诱惑而不易靠近,那独特的男子气概可谓十分罕见。
客栈老板只觉此人高深莫测,若他无任何吩咐,便小心翼翼走开。
希望此人别在此闹事便好啊!
客栈老板上楼,见小二自雅间内端着铜盆推门而出,神色慌张得走上来,他见铜盆中一白巾和热水尽数被鲜血染红。
刚才只见太子殿下抱着一已经昏厥民女,本以为是得了伤寒什么的,怎会病得如此严重?
哎呀,若是太子殿下之人在本店丧命,别说日后生意惨淡,怕是这店铺都得关张大吉!
他十分焦灼地站在门口来回打转,城南百苓堂谷大夫提着药箱出来,神色稍稍凝重。
客栈老板忙上前问:“那姑娘如何?”
谷大夫捋捋自个儿长长胡须,道:“那姑娘被内力所伤,恐只有江湖之士以真气为其调养才是,老朽已开了几帖药,有助调理之用。”
言下之意便是那姑娘暂无生命危险,客栈老板欣喜若狂:“真是太好了!”
谷大夫见此,神情一言难尽,便离开了。
“来人!”尉迟朔唤,客栈老板闻声而入,见眼前此景,脑中有些凌乱。
尉迟朔与那女子相向端坐于床,他额际与脖颈间渗出晶莹的汗珠,此时尉迟朔如释重负般瘫坐着,浅浅喘着气。
那客栈老板都有些脸红心跳了,这也太诱惑了,连他一男子瞧了也不免心动,不行!客栈老板掐掐自己,即算他是如此俊美的太子,即算他地位崇高,也不要忘记自己是个男的,怎会对一男子动心?
这一定是错觉。
“立即为本太子备好洗澡水,另外......”尉迟朔见还在昏迷中的锦瑟,“另外备一件女装!”
“哦...哦哦...是。”客栈老板点点头,又猛地一惊,“啊?女装?”
尉迟朔微微皱眉:“有问题么?”
客栈老板身体微微颤抖,咽一口口水后紧张兮兮地道一声“是”然后推门而出。
客栈老板百思不得其解,要洗澡合理啊,洗澡后为何穿女装?这不合理啊。难道...客栈老板贼兮兮地笑笑,恍然大悟:“难道太子殿下也有特殊癖好?”
......
“噗!”那狐媚男人毫无声响得立在客栈老板身后,将打完水的客栈老板吓得不轻,水桶翻落在地。
客栈老板以为见到了鬼,双腿微微颤抖着,仔细一瞧原是午间前来住店的客官啊,这才松了口气。
话说这男子走路半点声音都没有的,人吓人真能吓死人的!
无奈,瞧那男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便心平气和地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段涯:“闻今夜太子驾到,想问问他住哪间房?”
客栈老板对此问题当真难以回答,万一他是个恶贼,前去刺杀,那小店怎担得起?
便笑道:“抱歉...客人隐私保密...”
下一刻客栈老板两眼放光,只因那男子自腰间取出一锭硕大的金元宝,忽然放下自身冷傲的架子,套近乎地将元宝塞进客栈老板手中:“如今我的父母总盼我做个官光耀门楣啊,闻今夜太子殿下驾到,想寻此机会,望能一步登天呢,若我将来做了官,定会不亏待老板的!”
原是个妄想一步登天的主儿,罢了罢了,谅他也没那个本事对太子不利,就此成全他吧!
客栈老板左顾右盼张望一番,神秘兮兮地靠近他:“壹号春字房。”
而后便低头俯身捡起地上翻落水桶,抬头之时,眼前之人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这男的不会真是鬼吧,来无影去无踪的!他打了个寒战,赶忙又打了桶水匆匆忙忙进了房。
将水烧热后送往太子的房间,便安心关门而出。
房内偏厅,雾气缭绕,尉迟朔一边泡着澡,一边闭目养神,合适的水温让他倍感舒适。
待她醒来,定要将她为何潜入府内刺杀那丫鬟之事询问清楚,尉迟朔隐隐觉得,此事定不简单。
若太子妃不是刺客,那太子妃也曾想致那丫鬟于死地,那丫鬟究竟是谁,为何之前就被伤成这样,是太子妃所为,还是......尉迟朔睁开眼,见内室床上那女子。
锦瑟的睫毛微微颤着,她只觉左肩之上的疼痛渐渐消失,缓缓睁开眼,起身,侧目——
珠帘后的偏厅内,尉迟朔褪下一身锦衣泡于澡桶中,宽厚的肩膀与性感的喉结让人癫狂不已,朦胧中那微微泛红的薄唇,添上撩人的眼神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却只一眼,她便闭上眼,咬着嘴唇又缩回被窝里......
糟糕了,犹记上次洞房花烛夜尴尬的那一枚落吻,今夜他不会......
不,锦瑟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床,托着病体准备望屋外跑!
尉迟朔十分镇静地手一挥,一旁架上长剑出鞘,朝着锦瑟而去,稳稳刺进锦瑟眼前的墙上,硬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叹了口气,云淡风轻道:“姑娘还未答谢本太子的救命之恩呢!怎能先行告辞?”
锦瑟将剑拔出,远远指着尉迟朔:“明明是你将我重伤,理应救我,还敢提报答之事?你这个混蛋!”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熏烟袅袅的屋内,尉迟朔竟当着她的面儿立身而起,伸手将架上锦袍裹上,不紧不慢地向锦瑟靠近,他一脸阴险道:“姑娘潜入太子府居心叵测,而后跟踪于我可是在监视我?而后又是姑娘先出手!一桩桩一件件,姑娘没什么可说的?”
锦瑟抬手遮住视线,耳边是他越靠越近的脚步声与他妖孽的嗓音。
如今只有她替代宁如双之事,他尉迟朔还蒙在鼓里之外,其它一概都知晓了。
她一边退后,一边答:“我没什么好说的,若想上刑,尽管来,我锦瑟没什么怕的!”
锦瑟?尉迟朔微微一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好名字!好名字!
尉迟朔伸手将她遮挡视线的双手牢牢攥住,锦瑟抬眸对上他的眼,眼中怒意快要溢出来:“尉迟朔,今夜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今夜,你要么说出你接近本太子到底是何目的,要么...”他假意思量思量,看着她那张绝世之容,然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就好好报答本太子的救命之恩!”
她怎能说?便道:“你要何报答?”
什么金银珠宝,她锦瑟是两手空空,什么旷世奇宝,她锦瑟也...是没有...
尉迟朔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她竟未领会他的意思,又道:“便是今夜留于此地......”
“啪”锦瑟抬起另一手就是响亮亮的一耳刮子。
“太子殿下,您是妻妾成群,就不要出来找乐子了,否则您‘后宫’怕是要失火了!”
锦瑟讽刺他。
片刻,尉迟朔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一个女人打脸,不可置信,他堂堂太子竟被一个女人......
他恼:“反正本太子‘后宫’莺莺燕燕,你去了之后更能添彩!”
她抬手准备又一耳刮子,却被他的一只大手拦下,动弹不得,她一边努力挣脱着,一边道:“太子殿下日后若成了天下君王,还如此行事不怕百官议论,不怕百姓寒心,不怕天下葬送在你手中么?”
她越说越远,且越说越利害严重。
他大吼:“凭你一介女子也敢断言我尉迟江山?是不是活腻了?”
他的吼声似是将这周围的空气炼化成易爆气体,仿佛此时只需一点火星子,整个空间便会骤然坍塌!
不慌,都是小场面,锦瑟怎会惧怕他,她就是一介女子,就偏偏要讲那国家大事,她锦瑟一日不整整那尉迟朔一日便不得安心!
她竟敢与他议论国家大事,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若是此时不给她一个下马威,她还真以为他吃素的!
他指着她身上一身洁白素裙,冷笑:“姑娘还是女装美艳,何必要女扮男装?”锦瑟垂眸才发现那身轿夫装扮已褪下,早已换上一身白裙,只是...谁帮她换的?
锦瑟脑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眼见尉迟朔脸上的答案:“难不成...是你...”
尉迟朔只答:“姑娘身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