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城镇,夜空好似漂浮在天空的黑色幕布一般,古老的迪罗曼鲁克好似沉睡的巨人一般,在黑色的暮夜中发出沉重而低沉的喘息。
弗雷德踏着白色的积雪,在废弃而古老的城镇中漫步着。
天空飘洒着细小的雪花,落在弗雷德略微苍白的脸颊上,迎着呼啸的雪风,弗雷德微微闭上了双眼,将疲劳的大脑放空。
“呼………”
此刻,空白的脑中却回响起了雪中的舞曲。
“啊…”
弗雷德睁开了眼睛,抬起了沉重的头。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钟塔的下方。
记忆中古铜色的钟塔在白雪的覆盖下呈现出苍白的颜色,积雪布满了高大的塔楼。
“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呢。”
弗雷德看着在夜幕中缓缓转动的巨大指针,不由得低语道。
宛如细绒一般的白雪飘落在少年的鼻尖,碧蓝的瞳孔在漆黑的雪夜中微微闪耀着。
这座坐落于冰雪之中的古城曾经与少年身体中流淌的血液息息相连。
………………
飘渺不定的火光在木炭中燃烧着,微微散发而出的热流融化了周围的积雪,四周回荡着火堆的灼烧声。
“呼。”
格里诺尔坐在火堆前,借着火光可以轻微看到白色的帽檐下略显疲倦的面容。
唐纳德此时坐在建筑的一角,面色坦然的点燃了一只烟。
“让弗雷德一个人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希佩尔露出担忧的神色,转身向一旁的唐纳德问到。
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风车模型,一边随意的打消希佩尔的顾虑:“啊啊…在这些废墟里能有什么危及到生命的东西呢———就算是有,他也是知道的吧。”
希佩尔微微点了点头。
“罗兰?玛斯罗德。”
格里诺尔在一旁微微低语到。
唐纳德意义不明的笑了笑,
一旁火堆的火星透过木块迸发而出,又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消逝。
“他便是这座古城最为危险的存在吧。”
“正是如此。”
格里诺尔微微抬起头,碧蓝的瞳孔凝视着唐纳德,散发出压抑的气息。
“你明白些什么吧。”
格里诺尔发出平静而缓和的声音。
“那是必然。”
唐纳德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无视格里诺尔的目光,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风车。
格里诺尔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远方的高塔。
“罗兰?”
希佩尔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好像…在拉斯加的书籍上记录过。”
“嗯。”
格里诺尔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了一旁的木板上:“罗兰是我在“国际防线”服役时的同事,在防线解散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啊啊…国际防线吗,那个摆着“正当防卫”的理由去屠杀他人种族的败类机关吗。”
唐纳德微微笑了笑:“代表们还真是了不起啊。”
格里诺尔苦笑一声,看着窗外的星空沉默不语。
大概是想起了曾经的事情,令他感到惭愧吧。
“我曾经,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行啊。”
白色的帽檐间,深邃的目光透过云层注视着夜空。
………………
“…!”
迷惘的青年在雪夜中睁开了双眼,注视着眼前熟悉而厌恶的城镇。
“迪罗曼鲁克…”
雪打湿了少年银白的短发,一片凌乱的脑中稀疏穿梭着记忆。
少年叹了一口气,在大雪中缓缓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苍白的肌肤流露出疲惫和厌恶的气息。
嫣红的瞳孔在白雪中注视着,少年闭上双眼,尝试捕捉着周围的气息。
得到的只是一片空白。
少年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在漆黑的夜中摸索着,
在荒无人烟的古城中呼喊着。
四周只有空荡的街道和早已熄灭的路灯,一颗刺眼的流星从星罗密布的夜空划过,留下消逝的痕迹。
“…果然没有人吗。”
少年苦笑了一声。
“也是…这种地方…也只会有冻僵的尸体吧。”
雪花打在少年苍白的手臂上,感觉到的只有阵阵麻木。
仿佛脑中有混乱的电波在干扰一般,令人感到逐渐疲惫和烦躁,耳边只有千篇一律的风声,面前只有单调的白色古城。
似乎周围又回到了平静和黑暗。
白色的水珠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在风中逐渐化为冰冷的晶粒。
似乎又是被遗忘的雪夜。
记忆中旋转的光轮,在飘渺的夜空中飞舞着,留下宛如白纸一般的碎片。
…………………
“啊…”
弗雷德缓缓站起身,轻轻抚摸着被冰雪封冻的古木。
不知为何心中透露出一丝悲伤的感情。
似乎在记忆中,凄凉的古城化为了雪花飘散的乌托邦。
“唉……”
弗雷德轻轻摇了摇头,走上了被白雪所覆盖的层层阶梯。
“就算是被雪所掩埋,这里还是有一种别样的美丽呢。”
他缓缓走向最高处,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冰冷的脸颊流下一粒水珠。
不知道为什么悲伤,感慨的情感从麻木的躯体中鱼贯而出。
好像这里还是曾经灯火通明的古都。
风吹动了宽松的大衣,少女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翡翠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凝视着,散发出阵阵压抑的气息。
………………
“那么问题来了。”
唐纳德揉了揉蹲麻的腿:
“他什么时候回来!?”
微薄的火光中,格里诺尔微微抬起头:“大概会是明天早上吧。”
“看来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呢。”
唐纳德微笑着调侃到:“搞不好捡来的男人又被拐去了。”
说罢,他打了个哈欠。
“亏你还笑的出来,睿智唐纳德…!”
希佩尔靠在破旧的木板上,面露不悦的反驳。
唐纳德摆了摆手,向着庇护所的角落走去。
“啊啊…有些困了呢。”
靠在门口一旁守夜的格里诺尔微微点了点头:“晚安。”
希佩尔轻轻叹了口气,借着火堆的微光缓缓入睡。
宛如尖刀一般的雪风在窗外呼啸着,点点雪花透过木板的缝隙飞入室内,在微弱的火光转瞬即逝。
深夜中的古城在荒凉的白色原野中沉睡着。
…………………
“已经很晚了哦。”
弗雷德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不打算回去吗?”
弗雷德轻轻摇了摇头:“啊,再晚一些吧。”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腰间的太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呼————”
弗雷德长吁一口气。
猛然间,弗雷德的脑中发出剧烈的回响。
“!”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四周袭来,紧紧的将他包围。
弗雷德转身跳起,迅速拔出了腰间的太刀,锐利的刀尖在夜色下散发出压抑的光芒。
他双手握住太刀,将刀尖微微朝前,碧蓝的瞳孔在黑暗中凝视着前方。
“————砰!”
远方传来巨大的破碎声。
戴着面具的少女在夜色中移动着,手中长条的银光划过一条条压制的弧线。
“那是…什么东西…”
弗雷德死死凝视着远处稀疏浮现的诡异人影,准确而言,并不能称之为“人类”的生物,仅仅是有着极为相似的体型,一举一动却显得及其诡异。
“人”在月光下缓慢的移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叫声。
弗雷德微微皱眉,举起太刀向前方的“人”冲刺而去,在即将正面接触时,弗雷德看清了“人”的相貌。
的确不是人类。
近乎扭曲的五官和好似“拼接”在躯体上的四肢,以及胸口心脏部位出现的巨大缺口,全身呈现着人类皮肤的颜色的类人怪物。
“啊啊啊啊———!!!!”
“人”发出剧烈而怪异的叫声,好似镶嵌在面部的空洞眼眶凝视着弗雷德。
弗雷德不带丝毫犹豫,将太刀向“人”的腰部全力斩去,破碎的风声与刀光交织于一体,“人”的躯体被一分为二。
被切割的躯体自然地从缺口上滑落,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弗雷德微微向后移动,碧蓝的瞳孔逐渐收缩。
握刀的双手因剧烈的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不必太过紧张。”
少女从黑暗中缓缓浮现,防毒面具的目镜反射出些许的光辉,雪风吹散了宽大的风衣。
“如果唐纳德先生在的话…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弗雷德将太刀迅速举起,面前的“人”全力劈去。
身体再次从缺口缓缓滑落。
“已经清理干净了。”
少女摘下压抑的面具,露出了银灰色的束发,碧绿的瞳孔缓缓放松。
“这些怪物是什么…?”
弗雷德若有所思的看着散落在地面的尸体。
“躯壳。”
“……躯壳?”
弗雷德将刀缓缓插入腰间破旧的刀鞘。
“或许是某些实验和仪式呈现的失败品吧,连基本的器官的有所缺失的话…大概是从某个研究机构泄露出来的废弃品,只能是这样。”
少女拍了拍身后的石头,轻轻坐在上面:“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先回到庇护所吧,关于“躯壳”的一些事情,之后我会详细的告诉你。”
弗雷德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少女向城镇内部走去。
寂静的雪夜,面前划过一座座装饰精美的建筑。
“对了。”
弗雷德在黑暗中突然说到。
“怎么了?”
“还…不清楚如何称呼你呢。”
少女微微叹了口气:
“御门斤。”
“只需要这么称呼就可以了。”
“是吗。”
弗雷德看了看头顶盘旋的星空,灿烂的星轨透过层层叠进的云层在空中盘旋着,四周散落着零零星星的星辰。
“一定要知道别人的名字才会给予信任吗?”
少女在前方微微倾斜,碧绿色的瞳孔散发出略微不悦的气息。
“先生是这么说的,只要能够知道称呼,多少也会有安全感吧。”
“安全感…吗。”
少女重复着弗雷德的话。
“没有安全感的话,总是会觉得给自己的身边添加一个隐患吧?”
弗雷德在一旁比划着。
“如果人之间的关系仅仅是通过信任来明确,或许也不错吧。”
少女闭着眼睛说到。
寂静的城镇中回荡着二人的脚步声,天空的繁星为前方的道路洒下些许光辉。
“加速前进吧,不要再逗留了。”
“嗯。”
弗雷德微微点了点头。
远处屹立于城市中心的钟楼在雪白的棉被中沉睡着,起此彼伏的山脉在远方与地平线的星空交织于一体。
白色的风车在雪原中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