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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一身行走于海城的林荫道,白一帆想起了苏一伊,她是他在陆辰兴之外相处时间最长的女子,她和陆辰兴的眉眼相像,都是清纯素丽的女子。
其实,人生遭遇如此变故,白一帆第一想到的仍是章磊,因为之前出了任何事,章磊都是第一个对他出手相救的,但这次他却是当事人之一,所以白一帆便只能想到苏一伊了。
他闭上眼,按照苏一伊告诉他的方法深呼吸——苏一伊曾对他说:“你作为我们思之殿的大救星,已经是我们思之殿认可的公民了,在任何地方,只要你静下心来,放慢呼吸,脑海里想象着思之殿入口的光明,你就能进入思之殿。”
所以,当他再睁开眼时,他已然来到了思之殿入口处的白色沙滩上。
此时,正值深夜,四周凄冷寂无声。
那艘小船依旧在那儿,这次,白一帆轻车熟路,解开缰绳,只不过木船入水后没有自动前行。
难道是停电了?白一帆心想,吃力地摇着船桨,进入了天空帷幕后的思之殿海上浮城。
帷幕后的海上浮城却是一片明亮,似乎正值中午,烈日当头。
白一帆本想去乘环城列车,但似乎由于停电了,环城列车的入口被封了起来。他一路狂奔至思之殿的内湖边,四下里张望,看到内湖到生活区之间有一座小木桥相连,便继续狂奔上桥一直到第十三环。他沿着指示牌,抵达了秩序守护者的宫殿门外。秩序守护者宫殿的大门高耸,他正准备敲门进入,苏一伊推门而出。
白一帆看到苏一伊的那一刻,全身几乎瘫软下来,他紧紧拥住了她,几乎挂在了她身上。
他以为自己会在她怀里像个孩子般啜泣,但似乎泪已流干。
苏一伊在他的怀里却有些僵硬,轻轻推开了他。他这才瞧见,苏一伊背后站着一个漂亮男孩。他的眼里惴惴不安,凝视着自己。
“那个是我的儿子,今天开始又是思之殿百年一度的大停电,他来这里和我诀别。”苏一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像是在压制着什么,继续说道:“他每次都会来,就好像我每次去除暴安良、镇压越狱者都会有去无回一样,但我从没有输给过‘恶’。”
“那个,我和她只是朋友。”白一帆向那个孩子解释,但却特别没有底气。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好像在哪里也曾见过这样的拥抱?
他想起来,入学十周年同学聚会的天台上,章磊和陆辰兴的拥抱,再联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这样的拥抱真的只是朋友关系?白一帆扪心自问:在他和陆辰兴的关系里,他就没有一点错?他和陆辰兴同床共枕时就没想起过苏一伊?
“你先走吧。”苏一伊对那个男孩招呼。
从头至尾,小男孩一句话都没说,而只是怔怔地看着白一帆,直到他默默离开。
白一帆特别喜欢孩子,无论是谁的孩子,他都欢喜得不得了,但现在,看到这个小男孩,他却总想到这是别人的儿子,不是他的,他的父亲会长得像章磊那样,高高瘦瘦的吗?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长大后会像章磊那样吗?插足别人的婚姻、亲手毁了一个人的家庭吗?
孩子在白一帆身边擦身而过时,白一帆注意到孩子的左眼睑间有一颗和“诗”一样的美人痣。白一帆一惊,这孩子不会是“诗”的孩子吧,那苏一伊……?他还没往下想,苏一伊便急着说:“我今天不能陪你了,停电之后,虽然监狱有备用电力防护网,但架不住那些囚犯,我要去维护秩序了。你给我乖乖待在正气街内,不许往外瞎跑。”苏一伊吩咐道,不等白一帆回答,她便离去了,也给白一帆留下了一个背影,不过这个背影并不陌生,而是一如既往的飘逸。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白一帆一人,宫殿外,防空警报声隐隐传来,警示着正气街居民大停电的到来。
白一帆来到了正气街的生活区,出乎他意料的是,人们还在齐整地生活。不过,天色大变,空中竟飞舞起了鹅毛大雪。街道各处的露天活动中心都自动支起了雨蓬。
人行道边的咖啡馆,人们穿着代表不同区块的服饰,按顺序在撑着雨棚的座位边站好,一个个依此收起了色彩各异的雨伞,然后坐下,这架势就像是一场排练许久的行为艺术。
白一帆看着不解,下雪了为何要在露天喝咖啡?他大着胆子问一名顾客。顾客若无其事地回答:“总有一些人要在外面,也总有一些人会在里面,我们都是整体美的一部分,您是贵客,应该回秩序守护者宫殿喝咖啡,这里您来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