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帆只觉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慌忙坐了起来,只见那个白衣少年正眼神直直地俯视着他。
白衣少年的身后是海城最为繁华的都市中心。
白一帆慌了神,前一秒还在林荫小道上,现在怎么就穿越到了市中心了?他恍惚间还以为看到少年的身后舒展开一对金色的羽翼。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摩天大楼水幕玻璃墙上映射的灯火辉煌。
“都说你的眼里藏着能制服我的东西。”少年的音色极为动听,带着一丝不符其年龄的低沉,他直视着白一帆的双目接着说:“但我看着,你的眼睛不过如此,要是在没有光的暗夜里,你眼里的灯都照不亮你心里的路。”
少年直起身子,囚服仿佛一件大褂似的罩在他的身上。他把双手背到身后,一副世界唯我独尊的模样,优雅地转身望向了身侧的玻璃幕墙,想必是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自己在玻璃幕墙倒影里的容颜,但他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前的雅致仪态丧失殆尽。
“我的脸!”少年惊叫着抚着自己的面孔。
白一帆看着少年,很疑惑,少年的脸还是那样精致,美得无与伦比。
“我的脸!我的身体!”少年的眼睛就像是被窗玻璃的倒影吸去了光彩——因为他在倒影里看到了那个他此身见过的最丑陋的怪物。
这种丑陋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他不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也不是身形臃肿或者形销骨立,而是一种让人产生极为恶心的生理厌恶的丑陋,仿佛看到那模样,便淹没在刺鼻的恶臭中,便想要戳瞎自己的双目或者断了自己的性命,从而再也不用见到这般丑陋的模样。
少年干呕着,但仍然无法移开视线。
空中一道凌厉的黑影闪过,黑皮鞭的一角触及了少年的脊梁,在少年的纯白囚服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纹路。
鲜血散开,勾勒出少年背上迷人的蝴蝶骨。
少年低头爆发出最后的怒吼,但他却自此开始渐渐萎缩,连带着那身白衣缩小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眼泪汪汪、仅巴掌大的丝绒人形玩偶。
黑衣女子背后耀眼的空间隧道打开,她背着光,缓步走来,眉目如画,微风轻轻吹起她的面纱,唇若丹霞,若隐若现。
白一帆坐卧在原地,完全看呆了。既是因为那个少年幻化为了人偶,也是因为那名黑衣女子——他觉得她是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的,除了他母亲以外的,最美的女性。
那名女子似乎被白一帆的眼睛吸引了,两人便这么静静相互凝视了一会儿。
黑衣女子向仍旧坐在地上的白一帆伸出手去,白一帆礼貌地握着黑衣女子的前臂,缓缓站起了身。
黑衣女子垂下眼帘,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径直拾起了地上的白色人形玩偶,放入了腰间的黑色麻布佩袋,随后,她便转身向隧道那一侧的光明走去。
白一帆怔怔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心里满是怀疑——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黑衣女子走到一半,又折过身来,她对白一帆说:“你的眼睛很特别,我有把握你的眼里有我的先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你愿意随我同去另一个世界,用你眼里的“心灵之光”帮助我们永远封印“恶”吗?”
她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面纱下是彻底展露的芳容与笑颜。她向他伸出手去,以示邀请。
白一帆有一瞬感到窒息,这是他第一次为美而感到窒息。
“我知道你要去往哪里,我不会占用你过多时间的,我会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去的。”黑衣女子补充道。
白一帆的眼里闪烁着片刻的忧郁,让他看上去仿佛是在思考,但其实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于是,他机械地点了点头,接受了黑衣女子的邀请,走入了那片光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