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入那个平行世界,一般只有小说家和哲学家可以进去。白一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却受邀进入了那个世界,并且成为了沟通这两个世界的关键。
一切都还发生在他初入海城念大学的那年。
1
白一帆,一个肤色黝黑、眼眶下方还染着些许青黑的农村青年,疲惫地拖着军绿色的大包小包行李,走下亮着苍白灯光的长途大巴。
那是一个凉爽的夏夜,他刚一下车,疏于打理的一头乱发便随风飘扬了起来,遮挡了他的视线。他胡乱用手把头发拨开,觉得车厢外清新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在离大巴车门的不远处站定,刚准备满心期待地环顾四周,几个急急忙忙赶路的乘客猛地推开了挡住他们去路的白一帆。白一帆意识到自己或许站错了地方,慌忙转过身去,欠身道歉。
随后,他拖着行李走到车站外,闯入他眼帘的是海城的不夜星光。
“这就是海城啊!”农村青年眼里闪烁着憧憬,他在心底呐喊:“我终于到大城市了!”
虽然这个农村青年五官总体看上去并不出挑,似乎颧骨和下颚骨还有些生硬地外凸着,但是他的眼睛近看却格外迷人,尤其是在他的眼里闪烁着期待又倒映着不夜星光时。
青年的眉头刚刚因为美好的夜景而舒展,却又紧皱了起来——他的手机没电了。
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他此行的终点——海城的知名学府端方大学。
他原本想搭乘公共交通前往端方大学,地铁本就是海城的一大特色,而且他算过了,乘地铁过去不过1小时,票价只需6元,但如果打车过去,同样需要近40分钟,但车费起码50元。可现在手机没了电,他知道从长途客运总站到能够直达知名学府的地铁站还是需要走一会儿的,但只依稀记得地图上最近地铁站的方向,具体怎么过去恐怕就得依靠好心路人了。
他凭印象走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一对老夫妻正在路口打出租车,但没有一辆出租车为他们停留,哪怕那些出租车的顶灯显示为“空车”。
他心想,兴许这里的出租车都是势利眼,自己的这幅打扮——肥大的白色T恤和宝蓝色运动裤外加一双草绿色军鞋——恐怕那些出租车是瞧不上的,也没人会为自己停留。
那对老夫妻倒是格外的热情。等红绿灯时,他们主动和白一帆搭讪,虽然他们说着方言很重的国语,白一帆很难听懂,但也估摸出了一个大概,老人还为他指明了最近地铁站的方向。
在走向那个地铁站的路上,有一段几乎照不到路灯的静谧林荫小道。白一帆虽然看不真切,但能够感知到两旁的石凳上坐着人,甚至是一些正在卿卿我我的恋人。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拿着一个Perrier空玻璃瓶走近白一帆。白一帆马上便注意到了,他望向她,眼神里流露出了小鹿一般的警觉。那个女子也留意到了白一帆的眼神,站定仔细一看,发现白一帆手里的大包小包不是她以为的蛇皮垃圾袋而是行李。她慌忙轻声道歉跑开,白一帆不明所以地目送她,发现她回到了自己全是潮男潮女的朋友堆里,捂着嘴说着什么。随后,她的朋友堆里迅速爆发出的一阵大笑传到了白一帆的耳里。
他渐渐明白那个女子拿着空水瓶是准备做什么的,也明白那笑声里满是戏谑。
一辆轰鸣着引擎声的红色跑车从林荫道外的马路上飞驰而过,鼓点音乐从车窗溢出,散落一地,渐行渐远。
白一帆突然感慨:这不夜城不过看上去迷人罢了。他不属于这里,这里的宝马香车、这里的一切也都不属于他。
2
不过,转机往往都发生于一念之间。
在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的平行世界,一百年一度的大停电伴随着大批囚徒的越狱正在如火如荼地发生中。
一名身手矫健的蒙面黑衣女子正追在一个一身白色囚服的美少年身后。少年头发拳曲、蓬松,随风飘舞。
黑衣女子喝道:“你给我站住!”
但风声灌耳,淹没了她的呵斥。
少年回过头来,打量着紧随其后的黑衣女子。
他的这一回眸,可谓惊鸿一瞥——少年的绝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说其肤若凝脂、眼眸里流淌着明亮的月光似乎都是对他美貌的贬低——最绝的是他的左眼睑间有一颗美人痣。
少年对黑衣女子微微一笑——唇红齿白,又回过头去继续奔逃,轻盈地仿佛暴风雪中的白兔。
黑衣女子又喝道:“我不会让你威胁到他的。”
随即,黑衣女子一伸手,一条黑色长鞭挥出,并向白衣少年落去。
少年向前一跃,一道照亮夜空的光芒闪耀了一下,少年不见影踪。
黑衣女子在原地站定,目光坚毅。
她挥手打开沟通平行世界的通道,通道里一片漆黑,但她依旧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3
白一帆依旧在那条漆黑的林荫道里落寞地向前缓缓走着,行李的沉重加之肌肉的酸痛让他步履缓慢,每踏出一步都仿佛需要深吸一口气,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
他向林荫道的尽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不断延伸的青石板路。他虽然知道大城市是陌生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皆唯利是图,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来到大城市的第一天便会感到如此无助。
他的身后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点亮了他前路的方向。一个白色身影飞奔而出,经过白一帆身边时,电光火石的一瞬,白色身影便裹挟起了白一帆,消失在了林荫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