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崔赐玥终于醒了。崔赐玥模模糊糊想起有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在她面前出现过,以为自己被他救了。正琢磨着,洛鹤莂和炫渡安走了进来。崔赐玥喜滋滋的一手捥住一位大师引,笑道:“大师引,我悟出舞魂了。”崔赐玥又将两位师引拉到两张竹椅里坐好,又道:“到底是谁救了我?”
炫渡安正要说话,外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爷救了你,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话音落,酒红色的身影飘然而入,不客气的坐在第三张竹椅上,一双桃花目目不转睛的望着崔赐玥。
崔赐玥愕然,小嘴微张,黑曜石的眸子眨不眨地回望洛明灏:“你?”
“三彩发现你席地而躺,实在不雅,破坏了上央岭的景致,于是请爷去清理一下。”
“……”
洛鹤莂忙拍拍崔赐玥的头,“乖,别理他,一会儿我们去吃倚仙鱼,不带他。你先告诉师引在草甸那儿可有什么异样?”
崔赐玥听到倚仙鱼,立刻人生美好了,“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我晕倒时模模糊糊中看到身旁有人,应该是个从未见过的公子,很好看,面孔很白,眼睛黑黑的……”
“好看?模模糊糊也能看出来好看?再说男人长那么白多娘娘腔,太没眼光了。”洛明灏不屑的撇嘴摇头。
洛鹤莂一瞪眼:“给你两个时辰把花珞在南岭上的布的阵给我撤了重来十遍。做不到的话,那卷斗转星移我就多收一年。”
洛明灏马上举手,“我保证把嘴闭好,你就当我死在旁边好了。我做师兄了解下情况也能更好的的护着大师引您的心头肉不是?”这倒是实话,洛鹤莂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炫渡安道:“之前你察觉到附近有人吗?”
“没有,我记着炫叔的话,每次开始前都仔细探查了周边五里,确定没有人打扰才开始的。”崔赐玥肯定的说。
洛鹤莂问:“那人再出现你能认出来吗?”
“不确定,好象做梦一样。”崔赐玥好象意识到什么,问道:“我不是那人救的?那……”
洛鹤莂说了实情,崔赐玥一脸错愕。
洛鹤莂看向洛明灏道:“现在该你说了!”
洛明灏驽驽嘴:“师引您真是……,”看到洛鹤莂的脸色,果断换了内容:“既然师妹是能确定开始练舞前周边五里内无人,而她从开始到舞魂过度晕倒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说那男子在半个时辰内赶到,见师妹晕倒才过去杀她。这人也是,师妹虽说不是绝色,好歹不丑,杀了多可惜,太不怜香惜玉了。”
洛鹤莂刚要张嘴,洛明灏忙道:“这人伪造师妹悟魂过度而死的假像,定是煊学中人喽。考虑到玄换术,全部的内门尊人和两个宗人都有嫌疑,前日在谷的不少,那点时间够好几个来回了。半个时辰内能赶到那里的外门学生必是高手,只有四人:武门蓝镜之,艺门潭芜,智门路原枫,医门阴澍。蓝镜之是个黑鬼,所以只余其余三位了。不过,这三只哪个都没有有爷美,师妹的眼光真是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啧啧啧”
洛明灏咂嘴摇头,崔赐玥决定忽视,只白了他一眼,看向大师引道:“师哥说的这几个人学生都不认得。”
洛鹤莂摇头道:“万幸没有出大事。但要格外小心了。不过……,真是大喜,你开悟了!小赐玥,你可以凭空起阵了!哈哈!”洛鹤莂大笑起来。
炫渡安居然也微微笑了起来。洛明灏眸光闪动,看着一脸喜色的崔赐玥,道:“看样子,你和荷苑中的玄化火莲不需要师哥帮忙伺候了,好歹省点心了,太好了。”话虽如此,洛明灏心头却有一两分失落。这玄化火莲是玄门中人凭空起阵的标志,崔赐玥极喜欢那火莲的玄化妖娆之姿,所以常央求旁人帮忙,原来是花珞帮忙,后来都是洛明灏给养的。
屋里正兴奋着,有侍童引着宴喋走进来。
宴喋搭脉后点头,“恢复的很好。”接着开始按压她脑后各个穴道。
崔赐玥察觉到宴喋师引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有些诧异。
炫渡安刚想问什么,洛鹤莂已经开口了,“小徒头部有问题?”
宴喋停下手,沉思片刻道:“小全引脑后确略有淤堵,很难探得,……”
宴喋冲崔赐玥笑笑,“有没有什么记不得的事儿?”
“小时候的事不记得算吗?”崔赐玥笑道。
“哦?你几岁知事?”
“五岁。”
“五岁前的事儿一点都不记得?”
“是的,我先天不足,一直体弱养病,所以开智很晚。”
宴喋笑道:“是啊,有些人开智较晚。”宴喋又想了一下,又问:“你晕迷的时候做的什么梦能想起来吗?”
“忘了,醒来只觉的很累,好像打了一架。”
洛明灏道,“什么好像,你明明就是打了好几夜的架,彪悍的很!”
“洛明灏!”
宴喋笑着对洛鹤莂道:“你的小全引没什么事了。至于她脑后淤堵实在是救了她一命,而且要散瘀根本不需用药,慢慢恢复即可。”
崔赐玥走过去抱着洛鹤莂的胳膊,笑道:“徒儿不该吓您,我今天给你同炫叔捶捶腿赔罪。”
洛明灏邪邪一笑:“爷呢?以身相许不?”
“谁让你救我,本来还能看到美男子。”崔赐玥呛声。
洛明灏笑着哼了一声:“对,梦见个白脸美男,然后被美男宰了下酒,”手中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多美好的情节。”
崔赐玥的声音小了下去,“谢谢师哥救我回来,还谢谢你的三彩夫人。”
内容跨度太大,正准备发起新一轮挑恤的洛明灏差点闪了舌头。
洛鹤莂对这两个斗鸡般的徒儿已经完全无语,抓住话空对崔赐玥道:“赐玥,你炫叔要你先去惜谙住一阵儿,记着带上万相大杀的残章。”又转头对洛明灏道:“你一个月内将万相大杀布好养足,小赐玥回来后我们就走阵。”洛鹤莂终于用老办法,以一个上古奇阵结束了两个学生互掐的局面,他们一如既往地兴冲冲的去准备了。
却说宴喋离开上央谷并未回医门,一脸冷凝的走着。他站住思索片刻,下定决心向转身缁幽湖畔的慎独院掠去。
岱七裕书房内除了文房四宝就是满架的书,没有任何的摆件,但却有一小碟一小碟的零食随便摆着。再次坐在这大雅大俗的书房中,宴喋的眼光头次没有往架子上溜。
岱七裕将一盏碧绿色的雾松梅尖放在宴喋身前,挑眉笑道:“这次来居然没盯着我右架的孤本看,看来事儿不小。”
宴喋也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知道我看上你的孤本,你也不主动送我看看!”
岱七裕笑笑不再说话,宴喋也未犹豫多久,只是好像在斟酌着如何用词:“大师宗应该听说过金针锁魂吧!”
岱七裕挑高了眉毛未回答,宴喋自顾自说道:“这金针锁魂是辅助性魂医术。当魂医觉的伤者身体过弱,无法承受魂伤时,会用金针锁住魂穴,掩掉带来魂伤的记忆和感觉。待身体强壮后,再释放记忆与感觉,医治魂伤。金针锁魂的具体穴位是脑后安枕穴下一指,在被锁者清醒状态时用力按压才能感到略有异常,昏迷状态或睡眠状态均无法探到。这也是对施了锁魂术之人的一种保护。若是被迫取针,魂就会受到二次伤害或更严重的永久性损害。”
岱七裕静静等待,宴喋停顿了一会儿,下决心开口道:“玄门小全引被金针锁魂了。”宴喋想了想又道:“只有金针锁魂能解释她目前的情形。”
“医魂术你恢复了几成?”岱七裕直截了当却平静的问。
宴喋脸色一凝,沉默片刻后:“果然瞒不过大师宗,你几时知道的?”
“从你力主倪祈入医门时。”
“……,恢复了不到两成。”
“那宴喋兄看到这个传说中的病例想如何?”
宴喋没有说话。
“魂医的确能悬壶济世,但魂医一旦心术不正或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则不堪设想。我相信你比我了解医魂术现世会引起的多大的震动。”
“但这是弥足珍贵的医门至宝,我不能因为它易为人利用让它就此掩灭,更何况它也能救许多人。”宴喋的声音有些激动。
岱七裕沉吟片刻:“我岱七裕的确不想阻挡各门技艺的自然进展,何况是能救人的技艺。不过……医门要确保医魂术传承正确。”
宴喋突然站起对岱七裕行了一礼,“我明白,恢复医魂术是我医门的绝密,只有我和倪祈知晓此事,倪祈的为人我信的过。倪祈之后,若无对的人,我就断掉它!”
岱七裕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多余的我就不说了。至于崔赐玥,都有谁知道她被金针锁魂了?”
宴喋道:“我只是说她后脑有淤堵,他们不会多想。我知道轻重,不会给旁人道,但需要大师宗知道此事,金针锁魂之人一般都藏有秘密。”
岱七裕点了点头道:“若永远不解,对她还有什么别的影响吗?”
“如果十年内不被正解,金针会脱落,被锁的记忆和感觉会永远消失。她……应该已经被锁八年了。”
“那就让它消失。”
宴喋回到医门热崖丘,叫倪祈过来记录医魂病案。
“十二岁,女,头部魂穴有异,具体……”宴喋看向心爱的大全引,“你怎么了?”
倪祈松开已经下意识攥起的拳头,“无事,什么症状?”
宴喋完全误解了,笑道:“你也是个医痴,看到有趣的病案就兴奋。是这样,睡时无异,醒时有针,所以应该是金针锁魂之术,约有七八年。”宴喋道。
倪祈眸底火光渐暗,金针魂魂?不是,那不是妹妹。这种希望升起又落下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倪祈果断收拾心情,抬笔疾书。
“……此术医门有锁方无解方,所以……”宴喋没有说完,倪祈已知道大师引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解方是禁方,师引审好后我会处理。”
倪祈写完后起身,还是没有放下心中那一丝可能,于是开口道:“大师引,这个病人我可否一见?”
宴喋闻言直接摇头道:“不必,这病人也无需进一步处理。你再去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倪祈点头,魂伤之人都是隐痛,没有人愿意受到过多关注,所以就连记录病案,都不记姓名出处。何况,金针锁魂本就是锁秘密的,过多的关注反而会害了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