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三十一年十月初二风都
风都城黄四酒楼生意很好,除了酒菜口味绝佳,布置独到,更重要的是楼上雅间每间除了正门可走,还有一玄梯直通楼后桑林。玄梯高低曲折,满了深秋的火红色的花藤,最绝的是即便两人同时站在玄梯上,也看不到对方。
风元溢与崔赐珏正在红芃间浅酌。崔赐珏放下酒杯,看了风元溢一眼道:“说吧?”
风元溢笑道:“我们就不能一起喝个酒?”
“算了,我们明里都不认得,这暗地里的时间还能浪费?”
“怎么,对兄弟与你保持不公开的私情有怨言?”风元溢调侃道。
“你说的还真恶心,亏得这里隔墙有耳也徒然,否则你风大公子断袖之名就出去了。”
风元溢笑了,上下打量了崔赐珏半天。
崔赐珏让他的眼光看的直发毛,“干嘛?不是真看上本公子了吧!”
风元溢道:“说到这个,我还真想起来个事儿。你今年十九了吧,不光没娶妻,连个通房都没有,你不是不行吧?”风元溢边说着边看向崔赐珏下面。不过眼神还没飘到,一双筷子直插向他双眸。风元溢抬手一挡,大笑道:“还是你看上本公子了,为本公子守节呢?我孩子都两个了,就不担误你了。”崔赐珏又转手攻向他心口,四手两筷就在桌上戗戗比划起来。很快崔赐珏的筷子压倒了风元溢的右手,两人做罢。
风元溢揉了揉手腕道:“贤弟武功又精进了。不过刚才是玩笑也不是玩笑,说真的,你看上哪家姑娘了,为兄一定帮你。”
“你从哪里看出我看上姑娘了?”
“你还不娶妻,难道不是有了意中人?”
崔赐珏叹口气道:“我的虹息魅术在达到最上乘之前不能泄元阳之气,你少捣乱了。”
风元溢瞪着他:“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别七老八十了才成,那岂不亏大了。”
崔赐珏道:“紫气已成,估计再有个半年吧。”
风元溢撇嘴,“二十岁不到的高手!那你那个师兄得强到什么强度。”
崔赐珏吃了口菜,提醒风元溢道:“你这么“隆重”的找我,不会只是要提醒我娶妻吧。”
风元溢点点头,神色凝重起来,阴沉地说了句:“天要变了。”
崔赐珏不语。
风元溢一字字道:“不过,老三那边不待天晴就要清场。他已经派人去了魅盘山。”
“对付你还是你那世子弟弟?”
“我不是嫡出,威胁不大。”
崔赐珏明白了,“你要我拒了风元沐还是去保护世子?”
“都不是,魅盘太挑客,我担心你师父根本不会接,所以我暗示老三谈生意时必须注意措辞。一旦魅盘接了,我要你想办法出这个任务。”
崔赐珏看向风元溢,“我出这个任务?杀了你世子弟弟?”
风元溢迎着他的目光道:“必须是你!只有魅盘失手,风元沐才会死了暗杀的心。”
崔赐珏一仰脖喝掉杯中酒,看着风元溢深深点了点头。风元溢举杯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便我与元潞没有胜算,也不想束手待毙,而你是我的人!”
崔赐珏道:“自然。”
风元溢笑了。
黄四酒楼人声鼎沸,二楼红芃雅间静悄悄地陷在一片深红色中。
风启三十二年一月初三,鸿煊山
上央谷到惜谙要镇途经一片海棠林。崔赐玥很喜欢在清晨走过白雪皑皑的林中小道。若是放轻了脚步,小路迂回之处常会有发现小鸟小兽。崔赐玥觉的这里小动物们极有灵性,也不怕人,所以常带些剩干粮喂给他们。时间一长,有小动物常在此盘旋等待。但今日却有些不同,诺大的林子异常安静,什么都没有。于是崔赐玥离开林间小道,要去将手中干粮放到一棵树上,她知道树上面有一对正在养育小鸟的红翎。放下干粮心满意足的掸掉身上白雪,转身之时,却看到白雪淹没的灌木从中有一角玄衣。崔赐玥上前两步,居然看到灌木从有个人躺在那时,一半身子没在皑皑白雪中。
崔赐玥大惊,颤声问道:“谁在那里?”那人没动。崔赐玥大着胆子慢慢走过去,拨开了紫春灌木的枯枝。这男子背向自己侧身而卧,身形有几分熟悉。崔赐玥跃过灌木,转到男子身前,拨开他脸上的雪想去探鼻息,却一下子停住了。虽然匪夷所思,但这张脸绝不对认错,“哥哥!哥哥?!”
这躺在地上没有生气的男子正是三年没见的崔赐珏。此时的崔赐珏已经完全褪去青涩,身形轮廓满满都是青年男子特有的宽厚伟岸。崔赐玥颤抖着探了探他的气息,发现他气息不弱,但急促混乱,全身发热。崔赐玥并没有看到他哪里受伤。不知如何是好,崔赐玥将崔赐珏上身搂在怀里,也不管有用没用催动舞魂滋养之力为他调息。没想到舞力一入体就被崔赐珏体内狂风暴雨似的内息淹没,根本就无法牵引。
崔赐玥放下崔赐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手启魂力隐化了崔赐珏和周围的灌木。自己跳出紫春灌木,手中阵向石向上翻起,崔赐珏和紫春灌木消失在眼前。崔赐玥一跃而起,魂力与阵术全都用上,向热崖谷疾行。摸约两盏茶功夫,崔赐玥拉着晕头转向的禾焰回到了空地上。
禾焰这会老神刚回来,喘着气问:“赐玥!你这是什么身法,连我一个大男人也拖得动?到这儿来干什……。”阵向石下指,凭空出现的紫春灌木和隐在后面的男子让禾焰闭了嘴,他忙走了过去。
崔赐玥紧张地盯着禾焰。一翻查看后,禾焰的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抬头看到崔赐玥苍白的脸和握紧的小手轻声道:“你认识他?”崔赐玥点点头,声音有些颤抖:“他是我……兄长,求你医好他。”
禾焰有些吃惊,站起来道:“你哥哥他……”禾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像是煞气入体,但他意志够强,还在抵抗。”
崔赐玥是知道煞的。许多古阵会聚养煞气,煞物,以煞为器,但都是倚阵而行,凭阵而为,最多会伤肌体,从未见过哥哥这个样子。她大睁着眼睛望着禾焰,“怎么救他?”
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崔赐玥反应够快,一摆手,景物骤变。禾焰感觉自己好象站在了紫春灌木的上空。一个紫衣男子慢慢从下面走过,似乎在看风景,这是路原枫。不知为何禾焰死死盯着此人,眸底也变冷了。崔赐玥看不清这人的面目,也不知道是谁,再加上哥哥的情况,只是希望这人快些走而已。
终于那人过去,崔赐玥继续道:“现在该怎么办……。”
禾焰若有所思地开口,“有个人可以帮他,只是……”禾焰望了望崔赐玥充满期待的眼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道:“赐玥,你哥哥的情况就是民间所说的中邪。抗邪其实是医魂术的一种,失传很久,现在几乎……没有人会,而且与邪相关的都属于医术禁忌。你……若信我就把他交给我,我且一试。而且你得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此事绝不可为旁人道。”
崔赐玥咬唇道:“我信你,你说的话我会烂在肚子里。只是,我哥……”崔赐玥感受着双手越来越高的温度,下决心道:“好,我把我哥交给你。禾焰,我就这一个兄长。求你……”崔赐玥哽咽的没有说下去。
禾焰接过人后崔赐玥双手翻飞:“这个独喾阵可保一个时辰内不被人看到。但不隔音,别触到人就行了。”
禾焰点头,架起崔赐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