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的想法什么的,瑜桐年纪尚幼,经验欠缺,倒是没有的,不过读完整篇策论,瑜桐倒是有几分浅薄的拙见。夫子以嵩山小小的安午县为例,从最平凡的农事论及时下大晋的现状,折射出当前大晋最低层的现状,引发世人的思考,其角度见地让人耳目一新,我想夫子本是想借这本普通的农事策论引起小司农甚至大司农的重视,从而以达帝听,引起当局的注意吧。”
孙策林摸了摸胡子,笑着道:“你可是派人去鲁仲书院打听过?我三年前曾经在书社讲过,可惜当年先帝龙体欠安,这件事虽然最后陛下有所耳闻,却也不了了之。”
江瑜桐摇头,否定了孙策林的话:“这只是瑜桐观后的一二感言,却不知夫子曾经讲过您的意图。”
孙策林挑眉:“那行,既然你这般说了,那我便考考你,九十七篇的内容以及,你的见地,畅所欲言便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瑜桐想了想,在脑海里飞快过了遍,答道:“您的安午闲谈除了序言,一共载书二百三十一例,您说的第九十七篇,也是瑜桐最喜欢的一篇,您提到翻车,也就是龙骨车,是利用链轮传动来带动水槽内的刮板翻转从而将低处的水引向高处的灌溉机械,先在流水岸边挖掘一道深窄的沟渠,将水车设置其中。将翻车的踏轴延伸,作一个竖轮,也就是直立转轮。竖轮旁在另外搭木设轴,轴上作上下两个卧轮也就是横躺转轮。上卧轮和竖伦是车头轮幅支凸出于轮周,且二者幅支相间咬合。又擗水冲激下卧轮。”
谈完整篇策论的大致内容,江瑜桐又将整个九十七篇全部背了下来,连断句都未曾遗漏。
孙策林神色间变得认真起来,仔细听者江瑜桐的讲述,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江瑜桐接着道:“且此水转翻车输水灌溉可日夜不息,方便之处又在以前的人踏翻车之上。但是这个方法也不是很适合大晋,一来我们大晋的地势并不十分平坦,多数耕地位置地势不一,难以适用;二来一旦水势太强,容易使龙骨板破裂不堪使用,如此这般花费的成本过高,百姓不一定甘愿推行;三来我们大晋的河流支流并不多,若是要推行此法,那么派人挖沟渠河道势在必行,这需要官府朝廷的协助才能够顺利推行。”
孙策林听罢,连连赞了三声‘好好好’,高兴得把折扇直直往左手心上敲打,仿佛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孙策林的书童凑到近前,着急地对听入迷了的孙策林道:“先生,咱们该走了,书舍里还有两位学生在等着您呢!”
孙策林不耐烦用折扇将自己书童的脸支到一边,“去去去!你先回去让他们自己看书,我待会儿回去考校他们,今天嘛,我要好好测试测试我这新收的学生资质怎么样!”
不是说好来这承恩侯府呆一会儿就找借口走的吗?怎么先生说话言而无信呀!
书童听了孙策林的吩咐,耷拉着脸,只得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江瑜桐跟孙策林在祁岚阁里面坐了下来,孙策林坐在上首,江瑜桐坐在下首。
“你对这农业灌溉之事如此熟悉,莫不是以后想要往这方面努力一二?”孙策林略微好奇道。
“是的,夫子,学生不才,对大晋的司农一职兴趣颇深。”
孙策林拍了两下案桌,倾身道:“你这学生口气倒不小,一上来就说想要当司农,咱们大晋这方面上有四个大司农,下面八个小司农,每一个都在地方上任职了几十年,然后才爬到这位置上,你想当哪个?”
江瑜桐笑笑,眉间尽是自信:“那我便以小司农为目标,然后再是大司农如何?”
孙策林大笑:“好好好,不错不错,有志气!不过农事官可不比其他,那是要日日风里来雨里去的,你可做好准备了?到时候可后悔不得。”
“为我大晋子民谋福利,这点苦算的了什么?瑜桐早已做了准备。”
江瑜桐前世的时候就是搞农事研究的博士,哪天不是实验来实验去的,如今在大晋捡起来曾经的日子作息,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
“好了,闲事不多说,我先给你讲讲策论的事儿,咱们大晋策论的三部曲你可知晓?”
江瑜桐点头:“您说的是仄吏志、方拾言和大晋遗论?大致条文瑜桐是知悉的。”
孙策林随口一问:“仄吏志第二百九十一条。”
江瑜桐也是反映极快,稍作思考,条文张口及来:“有史志言祸乱之起,在于黎民,在于府官,更在于君王,其乃奠基之言,从夏商之道,论及后世朝纲……”
“第四百五十一条。”
“民之用,小之步履,皆应为朝廷所注,未及多寡豪富,尽皆……”
“第七八六十一条。”
“民之论,不以小而不注,犹如滴水穿石,恰……”
孙策林的提问越来越急,眼神里的光也越来越亮。
“方拾言第三百一十九条。”
“世人言:不曾不记于心,多以……”
“第七百三十八条。”
“悲呼哀哉,吾一人言,不及,万人言,可待……”
这何止是好?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孙策林都想将这姑娘受作关门弟子了!
“大晋遗论第二百三十九条。”
“大晋勤宣帝十八年,帝纳言之……”
祁岚阁外,朗朗上口的读书声环绕,不时夹杂着孙策林的几句赞许的点评。
“你这学生可真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你也别谦虚了,你所谓的拙见可是能够与我的两位杰出的学生比拟的,过几日,让你们师兄妹见一见,互相辩论辩论才是正理,策论一门切忌闭门造车,须得时时与人切磋交流,方不落于人后!”
江瑜桐恭敬地点头:“是,夫子,瑜桐受教。”
孙策林还觉得自己夸人的话还不够多,又接了句表示肯定:“你这策论的功力,完全可以参加今年的官阶考试,定能拔得头筹!”
江瑜桐失笑:“那夫子的另外两位学生可怎么办?”
孙策林摆摆手,对江瑜桐尤其满意,哪里还想得到他书舍里盼着夫子回来而望眼欲穿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