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桐与孙策林在祁岚阁呆了一上午,其间,对于孙策林提出的每一个案例,江瑜桐都能够及时跟上孙策林的思路,提出的每一条论点直指核心,一针见血,其间说到激动处,竟然能把孙策林堵得哑口无言。
直到白术上来通知午膳,孙策林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对江瑜桐的考校。
真是后生可畏!
太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与人辩论了!
孙策林与过来一观的江振铎激动道:“大善!”
江瑜桐午膳是在兰苑用的,她哥哥江淄枫请假不能太久,已经回了西山军营。
江振铎对俞氏炫耀道:“瞧我家桐桐,不愧是我江氏子孙,这策论做得,都能够让挑剔的孙老头子满意不已!要不是那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欠了我好大一笔人情,你爹我都不一定能把他请到府里来!”江振铎说完,自己饮了一杯酒,“而且啊,每年大晋官阶考试的策论题目可都是那个老头子和他门生一起拟的稿!”
瞧把她爹给能耐的!
江瑜桐眉眼弯弯,“夫子欠了您什么情?”
“那个孙策林你可别看他现在如此人模狗样,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混不吝,那潼南街的怡春院——”
“咳咳咳——”俞氏猛地咳嗽起来,打断了江振铎的话。
江振铎这才想到女儿还在旁边呢,顿时尴尬道:“唉,桐桐啊,总之,总之就是你爹本事大得很,才把你夫子给请来了。”
“好吧。”就是爹不说完,她都能够脑补那滑稽的场面,只是没想到夫子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可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俞氏夹了一筷子青花酥肉到江瑜桐的碗里:“最近可还受得住?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你爹已经给你请来了教你御,也就是策论的孙策林,后续还有几位夫子也会陆陆续续到咱们府上,桐桐可需要歇息歇息?”
想必起以前的贵族小姐生活,这样忙忙碌碌的生活反而给她一种踏实安稳的感觉。
“不用了,娘,习惯了就行,”江瑜桐又抬头朝着江振铎道:“爹给女儿请的教授射的夫子是谁?”
江振铎放下酒杯,“其他几位爹都有一些门路,可这涉及到骑射武艺方面,爹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已经跟你哥哥说了,你哥的意思是他已经修书给他曾经的同窗好友,过几天应该会有回信。”
“其他几门我都有把握,只这射一门,小时候跟着哥哥的师傅倒是练习过一段时间,不过力气上这两年松懈了些,但基本的还是会的。”江瑜桐停下了筷子,接了丫鬟的圆口黄釉杯,漱了口水,又接过绸帕擦了擦嘴。
“这个不用太过担心,清溪书院的考试而已,也不会太难,标准上跟大晋的科举考试不可同一而论。”江振铎是不担心这个的。
墨玉轩。
几株荼蘼相互缠绕着藤架上,上面结满了霜白色的小花朵,簇拥在一起,压在藤架上,沉甸甸的样子,又像是水里激起的无数白色的浪花,翻涌在枝头。
白薇手里拿着透着墨香的帖子,上面描画的两朵梅花绽放在帖子的封面上,以及透着风骨的草书‘江瑜桐亲启’五个大字。
白芍刚才屋子里出来,就碰到刚要进门的白薇,也眼尖地瞅到了白薇手里的拜帖,立即对着屋里的小姐道:“白薇姐姐有好事要跟小姐说呢!”
白芍截了自己的胡,白薇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进了屋子。
由于江瑜桐的诗文造诣颇深,教授诗文的夫子不过来了一次,便不再来了,所以江瑜桐都在这一天在房里静心练字。
“小姐终于可以出去透风了!待在府里闷得都要发霉了。”
白术站在江瑜桐身旁磨墨,闻言笑道:“小姐才不想去透风,分明是白薇姐姐想去透风了。”
江瑜桐停下笔,“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白薇将手里的帖子递给小姐。
江瑜桐接过来,看了眼封面上的草书。
她认识的人可没有写草书的,何况这字体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是不可多得的好字!
是哪位才子不成?
打开一看,半晌,江瑜桐笑了,把帖子递给旁边支着脑袋的白薇几个丫鬟。
白薇几个跟在江瑜桐身边都是琴棋书画都略微精通的丫鬟,搁在普通人家,都是一副小姐的待遇了。
“楚琉璃?没听说过,咱们小姐认识过的么?”白术平日里是管墨玉轩针线活一类的,对昱都的贵族圈子,除了自家小姐接触过的,其他的都不清楚了。
白薇惊讶了一声:“可是那位在礼部任职的楚家小姐?她就叫这个名字,可咱们小姐与她有过交集么?”
江瑜桐也有点疑惑,昱都的圈子其实是泾渭分明的,她办诗会那会儿,来的贵族小姐们都是没有官身的,只或是喜欢诗文或是通过进诗会来取得名声的目的。
而对于真正有官身的人,据她所知,是非常看不起捣鼓诗文一派的人,她们又有自己的一个圈子,昱都这两个圈子其实私底下谁也看不起谁,这也是为何她办了这么多年的诗会,但要进入朝廷,却困难重重,半点人脉都没有的原因。
白芍走了进来,她在侯府素来有包打听的名号:“这楚琉璃可是她们那一派比较出名的人,最重要的是听说为人很不错,遇到过她的人都说她性子不错,连许多丫鬟小厮都是这么觉得的,说是这位礼部的女官平日里对谁都和颜悦色的,没有一个真正见到她的人说过她的一点不是!”
名声经营得如此之好?连她自己都有被人传过恃才傲物的名声!
此人若不是天生性格如此,便一定是个城府极深、心思深重之人!
白薇是不信白芍嘴里描绘的有这么一个人的,遂对江瑜桐道:“那小姐,这张帖子可要推了?反正小姐最近的课业也很重。”
怕什么?
反正在这昱都的脸面给皇帝搞得也不剩什么了。
“去!为什么不去!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值得一去的会面了。”江瑜桐对白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