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家四口在庭院里喝茶聊天。
江淄枫在月下舞剑,一挥剑,一转身,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剑风并不锋利,带着几分潇洒飘逸,灵动的动作,加之江淄枫俊朗的身形,给人视觉上的享受,颇有魏晋遗风。
江瑜桐右手托着脸,取消道:“哥哥平日里就是这般用剑的么?要是你们西山军营的士兵都像你这般,那皇帝要用你们来帮他守赵家的江山,可有点难呢。”
俞氏看着自家女儿丝毫不受流言所扰,甚是高兴,便也很随意地附和:“你哥哥耍剑来逗你开心呢,皇帝虽然人品虽然不怎么样,治国还是有一套的,对大晋的士兵挑选得严厉着呢!”
江振铎不乐意了,他护女儿护得紧,自从赵钰沢在他家女儿的婚事上横插了一杠子后,他连上朝都是横着眼睛看皇帝的,旁边还有大臣斥责他不敬皇帝,他都以‘眼睛有疾,恐一辈子都好不了’为由怼了回去!
他都做好皇帝责难的准备了,岂料皇帝根本不在意,上了这么多天的朝,皇帝愣是没有朝他这边看一眼,就是他身边有大臣谏言,皇帝的眼神都直接略过了他。
他江振铎可是有脾气的人,向狗皇帝进言,不存在的!
所有他现在每日上朝,斜着眼睛累得眼皮抽筋不说,还吃了一肚子气回府!
“皇帝小儿不仅人品不行,我看他治国也不怎么样,这两年朝廷扩兵,国库也不怎么充盈,再加上每年大晋的粮食确实产量不高,全赖旁边的大魏每年往咱们大晋运进一车车的粮食,要是哪天大魏给断了那些货商的源头,我看皇帝小儿怎么办!”
江淄枫舞完了一段,把剑放到海青石桌上,边拿起旁边的帕子擦脸,边向家人走过来:“可不是,咱们军营这两年的伙食直直下降,赵钰沢可没有什么作为!”
江振铎又道:“可恨那皇帝小儿投胎投得好,否则就他那个瘪三样儿,给我江振铎提鞋都觉得不配!他哪里像个皇帝?整天里小气吧啦地,找我女儿的麻烦,一肚子坏水尽朝着我江府的女眷来,实在是没个风度!”
俞氏拉住越说越激动的江振铎,担忧道:“咱们在这儿私底下骂皇帝,要是被皇帝知道了怎么办?”
江振铎不在意道:“怕什么?我刚刚已经派人查探过了,这院里根本没人!再说了,我江振铎说的就是实话,赵钰沢就是在我面前,我也这么说!”
院子附近的几棵树上:
密卫1:……
密卫2:……
密卫3:……
江淄枫也加入了讨伐皇帝的队伍:“可不是!爹!皇帝现在自己个儿还不到娶亲的年纪,他娶不了,就要毁了别人家的好姻缘,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江振铎点点头,更是把皇帝批得一无是处:“他就不是个东西!鼠目寸光!狭隘浅薄!整天里不干正事儿,就盯着别人的后院!他七八岁的时候,我就断定过了,此人无才无德,写出来的诗文狗屁不通,竟然还有一堆捧臭脚的,跟他老子一个样!”
俞氏忍不住插嘴道:“唉,以前在太后宫里也见过他几次,他那时候还小,还管我叫舅母,没成想竟是个心思深沉的、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得我还在太后那里夸过他,他,他简直害苦了我家桐桐!”
江瑜桐嘴角抽搐,听着自己一家子都在这里辱骂皇帝,都不知道该说写什么好。骂着骂着,爹娘跟兄长一开始还为了自己讨伐皇帝,如今是纯粹想骂皇帝,自己就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好了,爹,娘,哥哥,明日爹请来教我策论的夫子就要到了,我得早些休息休息,睡个好觉,给夫子也个好映象,你们聊吧,不过还是不要聊太晚,早点睡吧。”江瑜桐说完,出了院子。
太玄宫。
赵钰沢正听着密卫禀报的承恩侯府后院的一家子讨论,密卫依着皇帝的指示,一字不落地复述着,说道江振铎的辱骂声,密卫的声音有点抖,发音也越来越小,皇帝听得脸色黑成锅底:
“抖什么?念啊!”
密卫十分煎熬地念完整段,轻轻地嘘了口气。
毕竟在皇帝跟前骂皇帝,这感觉,这酸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奇怪的是,皇帝听完了全程,却并没有多生气。
“唉,还是桐桐对朕好,她都没有骂朕一句。”赵钰沢轻叹了一声。
陛下,您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子没准儿已经帮江瑜桐的话骂完了呢!
张德义立在下首无语凝噎,已经能够迅速臆想出未来皇帝在江瑜桐面前的怂包样子。
不忍直视!
第二日,承恩侯府祁岚阁,位处外院偏隅一角,最是清幽之地。
江瑜桐一袭天青色儒衫,微微拱手行礼:“瑜桐给夫子行礼,以后麻烦夫子了。”
孙策林的策论在他那一届官阶考试中取得甲等,后受聘于昱都最盛名的两大书院之一:鲁仲书院。他的策论教得极好,毫不夸张的说,在整个昱都,凡是这些年在官阶考试上取得甲等的学子,都曾受过他的点拨。
孙策林伸手虚扶了把江瑜桐,“我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他既然来请,我也不会拒绝,不过,我学生很多,尤其是还有两个今年就要参加大晋的官阶考试,所有我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来你们侯府,一切还得看你的领悟。不过,你放心,你才刚刚接触这些,我会因材施教,给你的难度并不会太大。”
江瑜桐不理会孙策林的看轻之言,笑道:“夫子,瑜桐很是仰慕您五年前在嵩山任职时写的一本策论书籍,安午闲谈,写得精彩至极,瑜桐看过不下十遍,早就想观一眼这本书的作者了,到底是何等的天人之姿才能够书写这般十分切实的策论。”
来拜访他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一番言辞,孙策林心里虽然不耐,觉得这江瑜桐多半是为了引起他的好感而故意这么说的,但面上丝毫不显,笑道:“那你通篇看后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