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翰拆开香烟盒子,里面简单地写着一个单词,Kelvin。他走向街边,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吩咐道:“去美租界的凯尔文酒店”。
路上经过了一家电影院,外墙上贴着巨大的电影海报,凉子小姐在上面笑靥如花,他盯着她的海报,恨恨地捏紧拳头,知道黄包车转过弯去,再也看不到那海报的影子,他才深吸一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拳头。
“老师,我来了。”他被侍者带到酒店房间门口,敲敲门,里面一身黑色西装的人给他开了门,然后带着他到了成田龙一的书房。
“成田先生,松本先生来了。”李明翰听到屋内的人应了一声,便抬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余溪颜去了永康?这对我们倒是还消息。没想到,把那个女人弄来还是有用的。”
“我看余家快顶不住了,投靠帝国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你准备一下,等余溪颜一回汉东的梁家公馆,就启动辛西娅计划。”
“好的,老师。我马上动身到汉东。”李明翰应道。
“凉子下个月到上海来,如果你梁家那边做得好,我会安排她跟你见面。松本君,这是你为帝国立功的好机会!”
“谢谢老师,我不会辜负帝国和老师的期望!”李明翰给成田龙一弯腰给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凯尔文酒店。
刘颖是刚从卫校毕业的,她读的是日本人开的卫校,因此毕业的时候,直接被分到了日租界的一家医院。工作又忙又累,但好在薪资颇丰,她干的也很好。护士长见她勤快又细心,美国几个月就把她分到了贵宾病房区。住院楼有七层,一层到五层是普通病房,六层和七层是贵宾病房。她听在贵宾病房的老护士说,原来七层也是有很多病房的,但是几个月前来了一个神秘的女病人,七楼的病人全都挪到了六层,甚至还包括租界警察局长的老丈人。大家纷纷猜测这个病人必定来头不小。在七层护理过的护士跟刘颖关系不错,她有一次听到了那个女的对着窗户自言自语,说那个女病人大概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的情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分开了,受到了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刘颖借着送药的机会上去过一次,病房的那个女人虽然形销骨立,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来她五官的精致,正常的时候一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楼梯口和病房口的把守黑衣人目光锐利身子挺健,想来这个女人的情人一定是个军中的大官,难怪有病了还能一个人占据一层最好的病房。
李明翰并没有直接回到金河公寓的住处,而是又叫了一辆黄包车,中途又换了几趟车,辗转来到了一家医院。
他对这里很是熟悉,没有过多停留,直接上了顶楼七楼。七楼楼梯口守着的两个黑衣人见是他,连忙让开了路。
“宏元,你来啦。”本来坐在窗口的女人,听到脚步声,欣喜地转过人,满脸期待和惊喜地望向李明翰。
李明翰走进旁边,将她扶到床上做好,温柔地说:“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女人像小孩子一样乖乖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问她:“颜颜回家了吗?她今天第一天去上小学,我有些不放心呢。”
李明翰笑笑,“我派人去接的她,你放心吧,她已经回家了,妈给她做了桂花糕,她可开心了。”
女人点点头,放下心来。“宏元,你家里那边最近管你管得也很严吧,你这么久才来看我,我都快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李明翰应对到:“最近政务有些多,经常加班,以后我会多抽一些时间来看你。下周我要出趟差,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女人有些喜出望外,“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
“真的,我们明天就动身出发。”
李明翰走出房间,透过未关严的门缝朝里面看去,那个疯女人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了,还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他冷笑一声,余宏元别的本事没有,倒是能够把女人哄得死心塌地。
永康城虽然是县城,梁景程和余溪颜住的也是条件最好的县政府,但是毕竟吃穿用度都比不上汉东,洗澡也不是很方便。余溪颜来了不到十日,身上便起了小疹子,因为长得位置她看不见,只是痒了去抓一抓,梁景程那几日也忙,常常是她睡了才回来。她没放心上,他也不知道,所以有一天梁景程回来早在床上闹,将她翻过来才发现她背上的疹子有的已经破了皮,流着脓水。梁景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低热,也不管是不是大晚上的,就叫了军医过来。
那军医给余溪颜看了伤,说没有什么大碍,大约是因为对这里的水土气候不符,加上空气湿热,所以才起了疹子,虽然吃些药就能好,但是难免要复发,如今起在背上还好,如果是脸上手臂上这些皮肤脆弱的地方,痒起来抓破了难免留下疤痕。
梁景程看她的背上被她自己抓出的一道道红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不禁有些自责。等军医官走了,他在床上给她擦药,然后跟她商量:这边的战事大概两周就结束了,我到时候也会去别的地方,你跟着我又要受罪,要不你先回汉东去?我的公馆还有奚山别墅都没有旁人,你看看你想住那个?”
虽然这里条件艰苦,可是她还是想陪着他的,他不在的日子,她整日担惊受怕,怕他受伤,怕他回不来。但是她也知道他带着她不方便,他受伤了她在一边照顾还好说,现在他完好无损,连手指的一点小伤也痊愈了,她委实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只好默默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