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还是要吃午饭了,梁景城将她叫了起来。虽然是在军中,但是因处在永康城中,吃的倒并不差,竟然还有条清蒸鲈鱼。梁景城看她惊讶的样子,猜出了她的想法,给她夹了快鱼肉,笑道:“怎么?以为我每天在这里吃萝卜咸菜?“
她有些窘,夹起鱼肉就往嘴里放,鲈鱼刺少,她随意一嚼就咽了下去,然后才觉察有些不对劲。舌根处似乎插进了一根柔软的细刺,虽然不疼,但是因为舌根处的肉极为柔软,她几次尝试吞咽都咽不下去,这才有些慌了。梁景程看出她有些异常,问道:“怎么了?刺卡到喉咙了?”她说话倒是没有收到影响,只是活动舌头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有一根刺好像扎在舌根了。”
梁景程站起来,朝她俯下身,伸出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张开嘴给我看看。”她依言张开嘴。光线有些暗,他看得不是很清楚,捏着她下巴往窗户方向转了转。“哎我看见了,你别闭嘴啊,我看见了。”梁景程刚刚看到她舌根深处一截白色的鱼刺,她的头突然往后退,下巴也脱离了他的手指。他下意识向前伸手去抓,谁知她竟然一偏头躲过去了。梁景程抬起手,她已经站起身,还双手捂着嘴。“你躲什么?我不帮你弄出来一会它跑到到喉咙里了。”说罢也直起身来去抓她的胳膊。
余溪颜张嘴长得时间有些久,突然感觉口水开始抑制不住地嘴角流,梁景程得手指还捏着她的下巴呢!她赶紧往后退,就怕她的口水流到他的手指上。想要到餐桌的另一侧拿纸巾,却被他制住了胳膊,偏要掰过她的脸来看!
“哎……你别捏我的脸了!”她嘴里蓄了一嘴口水,他再捏就流出来了。“你去找个医生过来吧,我不要你给我看了。”她一边摇头晃脑地躲着他,一边给自己想退路,趁着他去找医生她就可以去把口水给吐了。
梁景程只觉她有些奇怪,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他帮她看鱼刺的时候也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就开始躲她了。他掰过她的脸自习看,她动弹不得只好别过眼,梁景程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腮帮子鼓起来,粉粉的,很是可爱,然后往下,嘴角上亮晶晶的东西……是口水?他没有忍住,哈一声笑了出来。余溪颜看他一脸戏谑的表情,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朝盥洗室跑去。
梁景程看她向小狮子一样,推他的那一下用的力道还不小,知道她是真的恼了,就没有再追上去。走到门口吩咐侍从去把军医官叫过来。结果军医来了,余溪颜就将梁景程赶出了餐厅,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丑态,梁景程笑着任她将自己推出了门外。
午饭就这么一波三折地吃完,梁景程接了一个电话,便上前头去了,她才有时间和心思大量收拾她的东西。
因为来的匆忙,她甚至没有看看箱子都有什么,打开来看,才发现奚山别墅的佣人真是非常细心,她从公馆带过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整齐摆在箱子里,她真是好奇这些佣人是如果能够记住这些东西原来的位置的。她从箱子里抖出一件中袖的棉质衬衫,她甚至都不记得她从公馆里将这件衬衫带了出来!看来若是她去给人家当佣人,怕是要天天被骂了。曾经她在余家,整日惶恐战兢,也曾经羡慕过余家帮佣的一个姑娘,那个小丫头是后厨一个师傅的侄女,是大师傅有一年农历年下乡的时候带到余家的,叫春儿,似乎比她小个一两岁,但是干起活来却从不含糊,整天嘻嘻哈哈,看起来开心极了。她喜欢和余溪颜聊天,有空的时候总是缠着余溪颜教她认字,还说这样以后才能教她和她的石头哥的孩子,石头哥不认字,她总要认些。那时余溪颜总是笑话她不知羞,她却理直气壮地说她喜欢石头哥,石头哥也喜欢她,有什么可害羞的!也许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对于她们这份感情并没有太多羡慕,她羡慕的是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这种自由,不用去看谁的脸色,不用刻意去讨好谁,只要干好自己的活,没有人会为难她。
如今,当她的心里也住进了一个人,才感受到,春儿那个时候大概是真的喜欢虎子哥,所以才会那样自在地说出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有什么可害羞的呢。有时候她想起在不列颠时看的莎翁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便忍不住感谢上帝,虽然她的家族和他的家族也如那话剧一样是势不两立的,但是好在她的家族和她自己都不认为彼此是有关的,她只是在名义上冠了一个“余”姓,以满足那个家族的某些心思。曾经她因为他们的不认可偷偷流过多少眼泪,因为像流放驱逐一样的留学而伤过多少心,现在想来,只觉得庆幸。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遇到上帝为她预备的那个人,并且能够好好地和他在一起。
她伸手将一条宝蓝色的裙子挂在他的军装旁边,拂过他军装上的肩章。
那些流过的泪、受过的苦,如果是为了让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