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近日状态越发好了,真是让人宽心啊。”“可不是吗?想想前些时候福晋的模样真实让人愁心。”小亭外彩云彩霞伺候着正在闲水榭里以琵琶打发时间的织善,只见她松眉未描更显娇懒之态,素手虚按于三弦之上,拇指轻扣拂手姿态松散安静,连拨之音略带欢愉,不似之前的忧伤。一曲罢她拂衣起身面色平淡的对亭子外的两人说“替我备衣,我要出府。”
“出府?福晋今日又要去享孤斋吗?”彩云直觉的问,自那日福晋从享孤斋取的《三国志》后便时常的去那里观书,今日出门想必也是去那。却见织善略微摇头“不,是去琵琶行,这拂手稍显松弦,我想请琵琶行的师傅帮忙弄弄。”说着她扶起放倒在一边的琵琶以指轻叩一弦。
“琵琶行?如此,那彩霞去请师傅来便可,何必劳烦福晋亲自去呢?”一旁彩霞闻言出口,只道这天气是一日凉过一日,福晋又何必因为琴弦一事而出门呢。织善浅笑却是答道“平日里你们唯恐我在府中憋着闷着,想尽了法子让我出门散心解闷,我又如何不知?今日我想出府走走,你们又如何阻拦呢?”语毕便回身取过琵琶朝闲水榭外走去。
午后,拗不过彩云彩霞的软磨硬泡,也却确是感觉自己若怀抱琵琶在街上行走会造成不便,不得已织善坐上了备好的轿子。自小便以步待轿惯了的她并不适应长时间的乘坐轿子,不到半刻便感觉腰间酸疼。幸得轿子内部宽大舒畅,织善将琵琶放自身侧略抬腰以减轻背部的酸胀之感。却就在此时骤然听见轿外一阵狂风作响,不等反应大雨便轰然而下,打得轿夫及轿中人儿一个措手不及。
“好大的雨,彩云,你且叫几位师傅切勿再行,如今便先找个去处避雨吧。”掀开帘子织善吩咐跟她一起出府的彩云,心中却是无奈,若今日自己不执意出府也怕不会如现在这般狼狈。
正想着便感觉轿已停落。帘外传来彩云的声音“福晋,咱们先暂且在此处避避雨吧。”话音落却并未见她再有其他动作,织善知她是顾于自己身份不便让自己下轿,但耐不住腰间的酸痛她自顾自的撩开门帘弯腰朝轿外探去。
却见原停靠处是一家装潢颇为讲究的酒楼,“宝来楼。”她悠悠的念着。骤然回忆起自己曾经与睿卿也来过此处。思绪也之飘远,一旁的彩云见她神色有异便道“着天气也真是怪,晌午还瞧着好好的,这才不过一个时辰竟下去这般大的雨来,倒不如让彩云去店内讨些热水来,既可以给主子暖身,也可以给轿夫们歇歇脚。主子您说可好?”
听她说的有理织善只略是点头仍她带着众轿夫去了。留下独自一人依于门边怔怔的看着大雨出神,尤想起前月睿卿未走之时唯恐了自己不愿吃东西,成日里带着自己寻找能让她胃口大开的厨子,自己却总以“尚且不错”来搪塞。正想着,耳边突兀响起一阵陌生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
“原来你挺爱选择在这样或冷、或大雨的日子里出门啊。”随着音落织善迟疑着回首,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冷似寒冰的紫色眸子。不出声,她皱起了秀眉。数次见面时都不好的印象让她直觉的不愿和他多话。
“怎么了?哑巴了?织善。”毫不介意的呼出她的名字,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的木木然似在官家审问犯人。见他话语唐突,织善更是不愿多做理会,只是伸长了脖子往酒楼里边瞧去,确是盼着自己丫头能快快出现好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者说是远离眼前这个让她为之讨厌的人。
似瞧出她心里的愁虑,塔拉俊脸挂笑“常听汉人说什么‘缘分天注定’,如今你们大清统治这江山也足百年,想必精学儒家典故的你们对此话也应该深有体会,怎的却不见你对这‘天注定’的事感到感谢?”
织善不敌他的问话,只得回答道“阁下一语且是说你我二人尚有缘分?那在织善看来却确是笑话一场了。”语罢柳眉轻扬,样子似是不屈的宣战,一方面心中更是万般的自我谴责——为何独独要选择在今日出门,瞧着酒楼外的磅礴大雨,又看看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此时可谓进退两难。
男子眸色暗沉只是冷笑开口“女人太过伶牙俐齿不为好事,睿卿…可是爱你这一张利嘴?”一语让佳人一愣。听见来人突兀的提起自己日思夜想之人的名字她不由控制的质问“你…认识睿卿?”见佳人表情的错愕与惊讶,男子脸色不自觉的一沉“你想让我认识?或许是想我认识他,从而能从我这里探听到他的信息?”说着猿臂一捞将眼前玉人儿抓过,修长的手指不容反抗的抬起她的下颚“听京城的人都说荣郡王睿卿爷很迷恋你这个侧福晋,怎么,你连他的这点消息也没有?还妄称自己能迷住他。”过强的手劲让她无法挣脱。
怒目瞪向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突的一笑“蒙古蛮子果真就是蛮子,天庭广众之下竟做出这般羞耻之事。”似以为用激将法便能使控住自己的男人放手,却不想一语竟惹怒了男子。大掌攀上织善腰肢,他目光骤现寒光冷声开口,“在我们眼中,你们不过鞑子,在你们眼中我们也不过蛮子,娇贵如你,”语气一顿,一股浓重的呼吸从鼻腔中呼出,“势必未见过‘蛮子’的‘野蛮’。”话落,唇勾。
一提气织善只觉自己浑身被雨打湿“这是!”伴着一声惊呼她杏眼朝周遭一扫,只觉怀抱自己的人轻步一点,已将自己带离原地。织善心中暗自一沉便知是自己刚才自作聪明的话惹怒了她,隔着磅礴的大雨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双手揪住紫眸男子的衣襟“你要带我去哪?!”雨声过大,大过她的质问,男子不语,脚下再一点跃上房檐不理怀中女子正被大雨冲淋快速向前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