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咋会像人哩!当真是要成精?”
“这起初还没啥。有天夜里,它看着我,支支吾吾一通,好像在表达着什么。我就察觉到,它是在跟我说话,它在学我们说话,在学人!”
“那不是从很久以前就有过的吗?再说了,连猫啊,狗啊啥的,跟人呆久了听得懂人话啊,八哥,鹦鹉,也会说人话哩!不稀奇嘛!最多也只能说它比其它动物聪明些嘛。”
艾莘显得失望,一个孩子听到了一个无趣的故事。
“是啊,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直到前不久的一个晚上,它在院子里呻吟,闹腾了一个晚上。我问它,它才说疼。我说咋疼,它说是全身疼。但第二天也没个啥。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它是在长哩!”
“长?咋长?变大哩?”
精彩的故事来了。
“不是这。是它的四肢,开始长长,而脸和身子,却在往回缩。又几天,它的爪子也变了,指甲盖子全掉了,也开始长出人样的手指。腿上,前爪上的皮也都被撑开了,是在换皮。原来的胡须,毛发也掉光了,露出细白的皮肉。头顶上,冒出了黑毛毛。还有…”
“行了,别往下说了!”
小孩被原本好奇的故事给吓住了。
赛先生住口,才发现,艾莘的脸色已经煞白。洁白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冰冷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使得艾莘的整张脸都被那几滴冷汗给冻得发抖。脸一皱,才显出了岁月公平的痕迹。
“那现在咋办。我们不能再留它了,一个成了精的老鼠!休想留在咱村!”
艾莘的声音被胆怯触碰得有些发抖,语气却又是异常的坚定。
“所以,我才准备在夜里把它弄过来。”
“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
“我只与几个信得过的家丁说过,因为到时候也需要他们几个帮衬着。”
“什么!你,你,赛先生你糊涂!这样的事怎么能说呢!”
“别急啊,你放心,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人,不会害我们的。”
“不怕有心,就怕无意啊!这事如果传开了,轻则要在村里引起骚乱。重则,万一,万一有人别有用心,借题发挥!”
事实应证了艾莘的想法。
赛先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若是他人有心出卖自己,倒还有加以防范的机会,也好对症下药。但就怕突如其来的无意,这样的顾虑一起,他霎时间变得手足无措。这位自命不凡的赛先生,此刻心中的情绪,就像是一汪原本静绿的塘水,被措不及防的暴雨掀起了塘底的泥沙,本来清澈的水,现在,不复明目。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不咱就先把这事暂且放放,等过段时间再说?”
“不,不行,这事儿不能再拖。”
艾莘受到了赛先生不安情绪的感染,愈发的坚定了要立马送走老鼠的想法。
赛先生望着艾莘坚毅的目光,顿时从心底里佩服起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果然,能当上村长的女人,定不是等闲之辈。早就听说过她在进村前就是个厉害的女人,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赛先生心中暗念,同时又对自己方才的轻率感到了羞愧。
“这事儿必须得办好,而且,要尽快!”
艾莘打断了赛先生的自我检讨。
“尽快?本来准备的时间就不充裕,如今还要提前?”
“夜长梦多,这是上一任村长用他自己的命教会我的。况且,现在祠堂还在整修,若是等到重用祠堂之后再送走它,我怕会多生事端。”
艾莘想象起竖吊在老槐树上,死不瞑目的朱语。
“那要何时?”
“今晚。”
艾莘彻底沉下脸来,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凝固。冷静的血液却在鼓舞着她。
“今晚!”
“就今晚。”
“那不行!万万不行!”
“为何?”
“从我家到这里,约要一个时辰。而且,还要准备车具和下人,等到这之后,再将它送出村去。现在已经是戌时,等咱把它送出去,天都快大亮了!那岂不是如同午时行窃一般。”
“哎!赛先生,你咋啰里啰唆的!我说能行!”
“咋办!”
赛先生没想到艾莘竟会如此的专断,露出不悦的神色。
“不要车具,不要下人。”
“那咋运它?”
“不用运的。”
“不用?”
“你俩走过来。”
“那太容易暴露了,不可,不可。”
“你用车运它不是目标更大?更容易被发现?”
“也是这么个理,可是…”
“没可是了,就这!它如今有手有脚的,你说的嘛!用麻布麻衣裹住身子,别打灯,当心点就成!“
“那现在你们陈府上那么多个人在,”赛先生用他布满胡渣的下巴点了点门外的喧闹,“这么多个人,咋弄嘛!”
“这不怕,我等会儿就让黑狗送客。就说我一个寡妇人家,晚了不方便。到时候你先走。这些人也都喝了个东倒西歪了,不打紧。”
“你倒是啥都想明白哩…”
赛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胡渣们不被叹息所动,依旧挺拔,可它们的主人却被说动了。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人是村长呢!
“那就动身吧,抓点紧!”
艾莘雷厉风行,站起身来便做出一副送客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