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曲终之际,宾客席间便有多人口中吐出了鲜血,直喷到了案上的菜肴里,当真可惜了如此精致的菜品,念奴直惊得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幸而翠鸣扶住了她。隔间之中依旧不明情况,一支新曲又起来了,却是一曲《满庭芳》。
酒席间侍奉的丫头们和宾客们所带来的侍从都纷纷下的四下逃窜了,只剩下几个胆子大一些的留下来陪着念奴,如翠鸣、芙影、半夏等。
云子衿一看四下里的情形,他所熟识之人,如杨宗茂、梦窈、宁穰、元致修、梅立鹤、丁玟世等人接连口吐鲜血,无一人幸免,云子衿不禁纳闷道,看这情形,众人所中之毒必是极为烈性的剧毒,只是刚刚明明自己也每道菜,每杯酒都随大家一道吃了,如何自己并无异样感觉呢,众目之下却又不好向念奴她们询问。怀着如此的疑问,云子衿赶紧来到了元致修的面前扶住他,问道:“致修兄,你现在感觉如何,我马上去叫大夫来。”
却见元致修早就已经说不出话来,满面痛楚的表情,好容易,元致修似是积攒了所有的力气,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而后便气绝身亡了。云子衿此刻才发现在场的宾客和梦窈早已或是伏于案上,或倒在地上,或歪在他人身上,都已经再无气息了。
却见念奴忽得站起身来,惊呼道:“快来人,赶紧去报案,让官府去查一查究竟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于花间袖谋害数十位宾客!”听得念奴此言,芙影方才由木木的神色中醒过来,应承道:“是,姑娘,我马上就去!”
芙影离开后,念奴站在那里惊恐地险些跌倒,翠鸣便赶紧走上去扶住念奴担忧道:“姑娘身子一直没有大安,且先回房去休息一阵子吧,只怕后边还有的劳累的。”说着便扶着念奴除了瑾瑜台。
回房间的路上,翠鸣悄悄地对念奴道:“姑娘,那之桃方才趁乱逃走了,我命亦昭追出去,也没有瞧见她。”
念奴心中想着那之桃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她的真实身份而已,且只是怀疑,并没有坐实,不然何以还会有今日这一聚呢,既是如此,倒也无关紧要,只是如此多事之人,必然留不得,然后向翠鸣道:“无妨,让亦昭再暗中留意便好,只要发现她的踪影,定要不留活口。”翠鸣点一点头,然后便与念奴继续往房间走去。
念奴与芙影二人方才的这一番对话着实令云子衿摸不着头脑了,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念奴这是怎样的计谋,如何还敢报官,即便余大人和宋大人再有意偏私于她,终是不敢如此行事吧?那必然是念奴早已设计好了圈套,将罪证引向了别处,会是哪里呢?念奴心中最恨的,当属杨继普了,对,丞相府,是杨宗茂,定是念奴命人在丞相府便将这酒做了手脚。那自己为何能逃脱呢?想起来了,定时厨房里芙影的那碗茶里藏了玄机,只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没能及时将元致修救出来。想到这里,云子衿不禁痛哭流涕。
不消三刻钟的功夫,宋书怀便已经带着人赶来了,仵作先是查验了众人的死因,又将席间所有的菜肴果品一一查验,皆无甚不妥之处,而又又将开封之酒一一验过,原来是丞相府送来的那坛子荷花酿含有剧毒,后又令人去隔间之中查验了那三坛未开封的,亦是含有剧毒,宾客们皆是由于中了此毒方才丧命的。
宋书怀一听是丞相府的问题,又见云子衿也牵涉其中,不敢擅专,便先令云子衿回自己府上等候传令,然后又快马加鞭地进宫奏请了皇上,只听他启奏道:“陛下,今日微臣接到报案,一个名为花间袖的妓坊出了重大命案,元致修元大人和丞相府的大公子杨宗茂及多名官员均已毒发身亡,死者还有一名花间袖的名为梦窈的娼妓。”
陛下心中甚感惊奇,便问道:“可曾明了死因?”
宋书怀道:“臣已命仵作前去查验了,是丞相府送去的荷花酿含有剧毒,其他的所有饮食均无问题。”
陛下道:“那便带人去丞相府上查抄一下吧,一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如此一来,既查明了真相,如为他人陷害,也算是还丞相大人一个清白。”
却说丞相府中,跟随杨宗茂出门的小厮连滚带爬的回到了丞相府,急赤忙荒地向府中的侍从打探到了丞相大人现下正在书房,便赶紧赶到了书房,扑通一声跪下道:“员外,小的该死!还望员外恕罪!”
杨继普正在书房里书桌前赏着一幅字画,见这小厮突然间闯进来说了这些没头脑的话,甚是恼怒,便道:“糊涂东西,枉你在我府上这么些年,如今竟连回话都不会了!看来真是平日里太过轻纵了你们,哪天非得再给你们立一立规矩不可!”
小厮吓得赶紧道:“员外饶命!大公子今日带着我前往花间袖参加她们举办的花朝节,谁知酒席进行到一半,大公子、姑爷还有好多人都当场毙命了……”小厮说着说着已经浑身如筛糠一般。
杨继普一听便惊呆了,直直地扔下了手中的字画,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直回味了半晌。然后禁不住老泪纵横道:“这究竟是谁要害我儿宗茂呢,定要严查!以为我儿报仇!”
小厮便道:“报告员外,听说已经有人去上报刑部了,奴才因急着回来向丞相大人汇报,没有等在那里。”
杨继普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道:“刑部?那宋书怀虽是见人常带三分笑,实质上可不是什么善人,只怕比那余琩澈还要难对付些,这案子落到他的手上,只怕是……除了宾客,花间袖的念奴和其他几位姑娘呢,她们有没有事?”
小厮看着杨继普的脸色,心中也着实害怕起来,道:“那念奴姑娘说自己病了一年多的时间,大夫交代了不许饮酒,所有的酒便都未曾品尝。那容兰姑娘是因宾客们要饮我们府上的荷花酿,念奴便说只喝酒没意思,命容兰姑娘带着人去阁楼去一幅画了荷花的画,故而没有吃荷花酿。”
杨继普大惊失色道:“你说宾客们是因饮了我们府上的荷花酿才出的事?”
“大约是这样,奴才也不十分清楚,不过那云公子也饮了我们府上的荷花酿,但他便无事。”小厮看着杨继普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如此说来,这事便蹊跷了,只怕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们丞相府了,只是究竟是谁,容老夫细想一想。”杨继普徐徐道。
小厮犹犹豫豫,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员外,还有一事,奴才不知道应不应当说出来。”
杨继普怒斥道:“事已至此,有什么事情还不赶紧说出来!”
“十来天前,梦窈姑娘和大公子因得知了专为花间袖负责织补的程婶就是顾州茶商顾家的夫人,便开始怀疑花间袖的念奴姑娘便是当年顾家的姑娘,便令人杀了隐匿在京城之中的那程婶,想要借此来判断念奴是否就是顾家姑娘,哪知还没有结论,便遭此横祸,不知道大公子的死是否与此有关。”小厮道。
杨继普拍案叹息道:“如若真是如此,那我岂不是养了这么些年吃人的猛虎,还未察觉吗!只怕宗繁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了。还有严馥瑞的死,她先使计逐渐离间了我和严馥瑞的信任,再逐步地将他置于死地,……好狠毒的手段!”
正当杨继普心中逐渐明了的时候,却又严馥瑞家的小厮来报:“丞相大人,我们大人再宫中的内线传出话来,说是宋大人已经得了圣旨,正在朝丞相府赶来。”
杨继普一听心中更加悔恨,严馥瑞竟是如此忠贞,直到死还不忘命人为我传递消息,一切只怪自己偏信了念奴那刁毒的娼妇!只是事已至此,少不得擦干泪水,命家仆们跟着自己一道去往大门口迎接前来抄检的宋书怀。
宋书怀领了旨之后,便不曾停歇地带着兵将来到了丞相府,却见杨继普正等在正门口。看见宋书怀带领的人马来临,杨继普便高声道:“不知宋大人带领如此重兵前来我丞相府,意欲何为?”
宋书怀先是行了正礼,然后道:“启禀丞相大人,下官奉陛下旨意前来丞相大人府上查明案情,还望丞相大人行个方便,案情水落石出,对丞相大人的一世清誉亦是助益。”
杨继普见宋书怀是奉了皇上旨意,又带着如此重兵,想来是势在必行,便道:“老夫素闻宋大人一向秉公执法,老夫理当全力支持和配合宋大人查案,今日,老夫的儿子也遭受了如此祸事,还望宋大人能查明案情,给老夫一个交待。”然后一挥手,带领府上众人让出了一条大路。
宋书怀拱手道:“多谢丞相大人理解,下官定不辱使命!”然后便率着兵士在杨继普的陪伴下进去了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