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输入正文。见念奴作势要打她,芙影忙敏捷躲到一旁的柱子后,亦随着众人笑弯了腰。
至隅中时分,嘉客们便已纷至沓来,念奴一抬头便看见了目光焦灼的杜若微三人,来便来罢。
念奴顿时眉眼含笑道:“杜公子、谢公子、唐公子安好,多谢前来捧场。”这三人也不与念奴说话,径直找了座位坐下了。念奴也不理会,只淡淡地坐在那里。姑娘与嘉客们的往来寒暄之间,已是座无虚席。
见座位已满,翠鸣便满面春风走至亭子中念奴身旁高声道:“本来念奴姑娘的梳弄之喜理应由妈妈主持,怎奈妈妈失散多年的亲人身体抱恙,妈妈仁义,执意要去照料,这水烟阁的一切事务便都交与了念奴姑娘打理。今日既是姑娘的十五岁生辰,亦是吉日良辰,姑娘便自己为自己主持了这梳弄之喜,先感谢诸位的莅临!”
翠鸣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便起了叫好声与掌声,这些声音又反过来将所有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现场不仅是人头攒动,更是人心蠢蠢。
之后便听念奴道:“念奴虽身陷烟花,却从未自怜,自小便存了志气,日后定寻一个文韬武略之人视为郎君。故而,今日银钱之多寡只算其一,念奴更为看中便是公子们于一文一武之上的才华,还望诸位公子今日大展身手、不吝赐教。”
众人虽听得无比欢喜,只是一想到这杜若微也在场,便有些丧气了,念奴姑娘虽已言明银钱倒在其次,只是,无论是谁得了这魁首,也不好意思出的银两太少,叫人看着难堪,于是不少公子心内已经退却了几分。
念奴话音方落,便见杜若微自座位上走了过来,将手中拎着的硕大袋子放在念奴面前的石桌上,道:“这是六百两纹银,虽然念奴姑娘的梳弄之喜我志在必得,却也不会因私欲而失了风度,今日我们便依姑娘所言,以才华论高下。杜某今日有言在先,今日无论是谁得了念奴姑娘的芳心,这银两都是拿出来恭贺新禧的,我都会摆宴五天为念奴姑娘庆贺,今日诸位尽管施展才华便好,其余的都在其次。”
念奴看了看杜若微,却笑笑道:“杜公子性情豪爽,念奴深为感动,那就却之不恭了。”然后便命身后的芙影收下了。
如此一来,诸公子的心思便不全在争胜上面了,而是以领略今日之繁华盛景为要。此时,只听念奴道:“这第一场,我们名为斗词,顾名思义,便是诸位各拟词一曲,哪位的词作词句、意境最佳,哪位优胜。今日我们就以这映露亭为题,填词一曲,限定曲牌为《醉花间》。”
得了题目,众人便开始搜肠刮肚,不一会儿,就纷纷拟好了写了出来,念奴便命丫头们拿红绳穿了排成一排挂在游廊上,以供众人品评。
经大家推敲再三,决出曲原柳与杜若微二人词作并列最佳。只是今日角逐,到底要定出一位为最终优胜。
念奴反复诵读了几遍道:“二位公子之作均教人赞叹不已,杜公子之词意境高远、酣畅淋漓,不过若论情致之幽深、词句之精巧华丽,当属曲相公,念奴亦更推崇曲相公之作。”
却不料有两三个咬文嚼字的学究却执意支持杜若微之作,道:“虽然曲相公之词确实令我等自叹不如,却终究不及杜公子之作彰显别有抱负的男儿情怀。”
念奴无法,总不好与客人争论优劣,便只能妥协对他们道:“许是因男儿与女儿的心思不同,不过念奴愿意以诸位公子的意见为尊,这一局,杜公子胜出。”
赢了这一局,怕是其它的几局于杜若微来说就更加没有什么难度了。念奴笑笑,他如此执着,赢恐怕是必然结果了,且容他去争吧,谁赢都是一样的,并无差别。
这第二局是赌书,由念奴说出一个成语典故,由在座客人答出出自哪本书第几页第几行,哪位客人答对了,就由芙影与书雪送一支虞美人,到最后,手中虞美人数量最多者获得本局胜利。这一局一开始,在座客人皆争先恐后,但随着难度增加,尽是一些稀世古本之典,知道出处者寥寥无几,最后竟变成了杜若微与曲原柳二人的比赛。
念奴心中本无意令曲原柳胜出,让她风头过盛的,只是如此情形之下,也只得偏向于她,便多出了几个她们共同读过之典故。虽说杜若微读书甚多,奈何念奴有意偏私曲原柳,最终只以两支虞美人之差输与了曲原柳。
接下来的第三局便是马上书芳名。顾名思义,便是诸公子骑着马由指定起点出发,到规定之处以丫头递过来的加长之笔,于竖起的绣花屏风之上书写念奴之名,写完后方骑马返回起点,最先回到起点者为优胜。
这一局,还未开赛,念奴心中却早已有了定论,若论马之优良,怕是这顾州城没有人敢与他杜家争长论短了。且这杜若微自小便随父亲于山中策马扬鞭,这区区平地之争,又岂在话下?
但闻翠鸣一声令下,数十匹马便在主人的扬鞭声中飞奔出去,不过几步远的功夫,杜若微便已领先于诸人了,策马到指定之处,书写完毕念奴的姓名,他其人才陆陆续续赶到。这一局,杜若微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名。
待到众人都归至座位,但见念奴面若含露桃花一般娇艳,微微笑着命翠鸣宣布今日之胜出者。
只见翠鸣亦十分高兴,看了念奴一眼,又看了杜若微一眼,道:“今日之赛事,诸位公子皆有目共睹,杜若微杜公子三局胜出两局,乃今日当之无愧的魁首,所以,恭喜杜公子成为我们念奴姑娘的如意郎君!”
话音方落,只听人群之中便响起不绝于耳的掌声并欢呼声,想来诸位公子是输得心服口服,并无二话。
只见杜若微站起身来,命家丁抬出了两只雕花的大漆箱子,直抬到念奴面前。两个家丁又当着大家的面解开绳索,移开盖子,只见满满两箱以朱红缎带扎成花样的银元宝,在正午的阳光下直刺着人的眼睛发疼。
却听杜若微道:“这是两千六百两纹银,算作是给念奴姑娘的礼聘之银,望姑娘笑纳。还有,杜某今日高兴,由今日起,杜某将于水烟阁内大摆宴席九天,宴请所有往来之客,还望诸位大驾光临!”
此言一出,已是人声鼎沸,现场之人无不欢欣鼓舞,雀跃不已。只见杜若微接着道:“眼下已过正午,不如劳请诸位随杜某移驾水烟阁,恐水烟阁一时间不能备出如此多酒菜,杜某已经在其他饭馆订好了酒菜送过去,想必此时已经摆得差不多了。”这一番话又是引起一阵欢呼。
之后,众人便都驾起车马列队转至水烟阁,浩浩荡荡,仅通过城门便用了半个时辰之久,一进城,竟将数条街巷堵了个水泄不通。以至于数年之后,顾州城仍旧传说着这一番盛况。
整整一个下午,水烟阁脂玉厅内都是往来恭贺之声,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这杜若微此时虽是心中愤恨,却也耐不住笑脸前来恭贺敬酒的诸位公子,直喝得双颊略有些发红。
正午回水烟阁之后,念奴便已不再露面,只于自己房内吃过午饭,之后开始由翠鸣芙影为她精心打扮。身上的正红色绣五彩凤凰和并蒂莲花的喜服将念奴的小脸儿映衬的娇艳欲滴,两只眸子愈发显得楚楚闪亮。
芙影站在念奴身边再三迟疑着,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般问道:“姑娘,今夜杜公子便会过来,该如何应对呢?”
念奴依旧面无表情,道:“该如何应对,便如何应对吧,没有什么可为难的。”
芙影与翠鸣面面相觑,都似是有话要说,却最终谁也没有再启齿,只默默地为念奴扑上了几分胭脂,又仔细地描画了眉眼。再看念奴,直比那画上的仙子更要妖娆三分。
妆扮妥当之后,念奴便头覆朱红细纱,由翠鸣与芙影引着去往脂玉厅内答谢嘉宾前来贺喜之礼。
见是念奴前来,嘉宾们纷纷拱手相贺,念奴便一一道谢。众嘉宾透过薄雾一般的喜帕隐隐瞧见念奴那璨若三春之花的面容,皆情不能已。
夜幕已经降临,已有丫头将杜若微扶进了念奴的房间。杜若微虽是饮了一些酒,却想着自己的目的,因而头脑还是清晰的。他远远地便看见蜿蜒曲折的小径一侧,有一处雕梁画栋、描兰刻梅的楼宇,在这夜色之中愈发灯火辉煌,心中便知这就是念奴的房间了。
将他送至房内后,丫头们便都为他们将房门关好并退了下去。
这时节,外面已是深秋,凉意正盛,而念奴这房间却被烘得暖暖的,进来不消片刻,杜若微便觉浑身燥热,又因饮了些酒,更添了几分难受在身上,不觉稍稍松了松领口,以稍稍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