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一夜的的雨,早晨起来外边的空气格外的冷,山腰缓缓升腾着雾气。大公鸡的声音不像打鸣而像是打哈欠一样,它偶尔拖着长音来那么一下。小狗一脸茫然的表情来到我身边可是不看我,它盯着远处发呆,偶尔起身让身上的铃铛摇晃着、响着又走远了。院坝的水洼里浮着许多小黑点,原来又是不知名的小虫。泥泞的小路上有一些蚯蚓在爬行,它们像迷路了一样始终没有回到土壤里。
四处闲逛之后我又回到屋檐下,只见爷爷奶奶已经拿着剪刀在剪地里的苕蔓,他们纷纷抱起一摞摞苕蔓放到檐坎下,还相互商量够不够。绿油油的苕蔓渐渐淹没了檐坎,让人过路都要小心翼翼的跨过去。门前的地变得光秃秃的,其中散落着树的枯叶和刚落下的苕叶,它们都在地上安静的躺着。
爷爷奶奶总算开始进行下一步操作了,他们熟练地将长长的苕蔓剪成一个个小节,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棕树叶把它们捆起来。坐在其间的我开始捡地上散落的苕叶,也想把它们困在一起,可是奶奶看到了就阻止了我,她说这些散落的叶子没用,不用捆起来。说着她拿起一根散落的苕叶,将叶子柄弄成一个个折断又不完全断的样子,像是突然分开的一根拉链,随后她将它搭在我的耳朵上,奶奶说这是耳环,爷爷忙说好看。于是这些废弃的材料成了我的耳环、项链。
公鸡又叫起来,只是这一次它是发出响亮的啼鸣,然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半张着嘴,晃着头上的大红冠子缓缓踱步。一直蹲在院坝的狗还是一直盯着远处,然后发出一些低沉的吼声,最后忍不住“汪”了一声。我也看向远处找寻目标,果然公路上出现了行人,他们也背着背篓,而里面装的像是苕蔓。
屋檐下剪好的苕蔓被奶奶一把一把放进背篓里,爷爷则一手叉腰一手一手放在额头前眺望远处,口中还喃喃道那是谁、那又是某某。他一回头看见屋檐下的两个满当当的背篓只说了句“我们也走。”就蹲下去背那个最大的背篓,奶奶在锁大门,随后她也过来背背篓,爷爷帮她扶着背篓然后往上猛的一提,奶奶也背上了背篓。
跟在他们身后是因为不知道目的地,也因为有些许的不情愿。路过竹林,竹叶上的水滴还在上面挂着没有落下,一些晃眼小飞虫不停在我的眼睛周围飞来飞去让人觉得很讨厌。这让人想起和表哥一起放牛的时候,牛在吃草的时候它的眼睛周围也会有一些小飞虫,而牛的眼睛很大可以用明眸来形容。我没有牛的明眸却有牛的晃眼飞虫,再听到嗡嗡声我又发现脚踝旁跟着一只牛虻,它在空中飞舞着、跟随着,我一停它就落在我的裤脚上,我一走它就飞起来保持跟随状态想伺机降落在我的脚踝。
走过竹林便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走近发现山沟的溪水已经涨了很多,脚踝经过一路上草芥的和泥浆的接触早已变得有些难受,此刻走到水里,一股清凉瞬间包围了脚踝,我弯下腰一手挥舞要打牛虻,一手舀水向它击去,它终于飞走了。只有晃眼虫依旧在眼前晃,走过小溪终于小飞虫还是撞进了我的眼睛,瞬间把我撞得眼泪哗哗直流,在我擦拭眼角异物的时候,这个飞虫混着眼泪落在我的手指上,看样子它已经死了。只是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点,我不知道它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像飞蛾扑火一样飞扑我的眼睛吗?把它揩在树枝上,我继续跟上爷爷奶奶的步伐,可能是被水浸湿的脚让人感到凉爽,也可能是哭过之后更加可以释怀吧,溪水的另一边是向上的山路却又很平静。
刚爬上一个小山坡就要走一个山腰处的环路,而环路上下全是地,这就是此次的目的地了。走到山脊的一处我挽着一棵栮树,随着脚尖的轻旋荡到另一边,此时又是另一片天地,山的那边可以看到铁索桥和公路,而这边是屋后的竹林和小溪以及坡地。背篓已经倒在地上,一头大一头小的形状刚好契合山的坡度,它稳稳地在山坡变成了一张椅子。爷爷奶奶各自拿起一捆苕蔓仿佛插秧一般开始在地里插上苕蔓,只是需要拿着木棍捅出一个洞作为苕蔓的落脚点,随后还要按压一下周围的土壤。
山的那边依旧是山,我也没有向山顶爬去,只是在来回翻过山脊去看山的另一边,累了就坐在背篼上休息。又做起了抽草穗的事情,还把草穗放在嘴里嚼,有一丝丝的甜味。用脚一点点踩脚底湿润的泥土,脚下的泥土变得水汪汪的也变得很滑。背篼的表面光滑的竹皮也很光滑,坐在上边会不由得向下滑,让人没法子放松下来。
山里的生活总不能让人联想到太多,除了山和水就是天空和云朵,然而山里的乐趣恐怕就是一些动物和昆虫吧,而此时什么也没有。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亮起来,我看向爷爷奶奶他们正在看远处的天空,还一边说这次插的苕蔓怕是不保险了。说完又插完手里的一小把苕蔓,然后把木棍随意一扔,开始拍掉手上的泥巴。又是那个旧声调说了声“走吧”,这次换我在前面走了,走着走着就跑起来,到了溪水边上才刹住车,跳到溪水里冲了冲脚,起身又冲过屋后的竹林来到院坝里头。因为山路的湿滑让人顺势跑了起来,下山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转悠着我又走到屋后的竹林去窥探,先听到人声再看到人,爷爷奶奶也到了溪水边,他们也洗了洗手、泡了泡脚,然后向我走来了。此时竹林沙沙作响刮起了风,竹叶上的水滴随之落下就像下雨了一样,暗淡的竹林里就像一个乌云滚滚的世界,身处其中的我又跑回了院坝,而院坝本来干了的地面也在落雨点儿,一颗两颗直到密密麻麻。我庆幸自己回到家才下起雨,回到屋檐下没有淋雨,二爷爷奶奶相互在笑,他们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和雨水,只说“哎呀!走到了。”没有走得很快却是满心欢喜。
门开了我还是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我关注的还是飞来飞去的燕子和滴滴答答的雨声。檐坎上残留着零零碎碎的苕叶,蔫了的叶子发出一丝丝清甜的气味。引得一些苍蝇飞来在其间奔走跳跃,公鸡又发出无聊的叫声,狗也卧在我旁边,只是湿透的它散发着狗特有的气味迫使我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