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3/2018.
书读得越多,越是张口结舌。不是因为我没有记住,而是因为我记住的太多了,读到了太多,我微渺的人生至此滋生过的每一种情绪都在别家的笔下汇成了一股涓涓细流,奔向我的海。我自知我的每一句话都比不上书页上的描述那样详尽而恰到好处,那样栩栩如生,淋漓尽致。故此,我每每欲张嘴诉说或是落笔描绘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代表自己。
母亲说,每个人都有一片海。不是有风起云涌,能带走陆地上的哭哭笑笑的那片孕育生命的海,而是我们用自己的生命豢养出的一片海。这一方水泽,吃的是我们的血肉,饮的是我们的思潮。脑筋什么时候干涸,手脚什么时候停滞,我们的海,就什么时候开始枯竭。母亲说,活着的海,各生各的漩涡,死掉的海是千篇一律的狰狞。当太阳晒死最后一滴水的时候,风就不会来了,因为海底不曾面世的黑色岩石实在丑陋得可怕。而当风都被吓跑了,还有什么愿意前来呢?没有什么肯进入生命的时候,生命就是一滴仅存的蜡泪,不够炽热所以抵御不了风高,不够明亮所以不能敌这月黑。母亲说我不能把我的海分一捧给你,因为我们纯度不同,所以密度不同,它们没法互溶。你必须去寻找,找到你的海需要的生命,再找到这些生命的饲料,找到属于它的雨和云,然后掀起风浪和粼粼月光。
12/25/2018.
写给大妖精:
我听了你给我的歌,一直听着。说来也不知道是谁一时兴起安排了这样的巧合,那个人也给过我一首歌。硬是要找也能找到很多你和他带给我的记忆可以重叠在一起,很奇妙。只是我的生命中不会只遇见你们两个人,大概别的人也给过我一首歌,不过是我没记下罢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把写过的你翻出来读,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我想是冥冥之中,自觉我读不到最后一个字,你就不会挥挥手就不见。大妖精,大妖精,我觉得我并不是有多么喜欢你。而是前一个人决绝地走了,我匆忙之中,来不及辨认左右,胡乱地攀上了一根伸到手边的稻草,妄图就这样爬上岸。
喂,大妖精。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我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差劲得很,唯有一点好处就是记性好,你还因此咬牙切齿地夸过我呢。我可是还记得你当初举着酒杯咧着嗓子跟我说,你以后也要去英国读书的——也许是我偷偷忘了听见“可能”了吧。总之,我就是要故意记得你说过要来英国读书的。
还有啊,我已经得到消息,你们圣诞节要去滑雪了。我等了一天,终于看到你们发在社交平台上的照片。偌大的滑雪场铺开了耀眼的白色,你们的滑雪镜反射出来的阳光毒得我就快睁不开眼睛。仔细看看那个小镇真漂亮啊,如果我真的从那里买了通票,悄没声儿地一路滑到瑞士,会不会有边境警察牵着威风凛凛的大狗过来没收掉我的滑雪板,请我去小木屋喝杯烈茶?反正是你说可以这样的,真的被抓了我就告诉他们是你这个奸诈的坏东西指使我前来探路的。
说真的,你们在米兰还好吧?我查了地理书,书上说米兰是地中海气候,全年气候相反,雪是会有的。所以不要担心离开了家乡就没有机会看一场雪啊,雪如果知道正被你想念着的话,一定会像我一样,只想马不停蹄地朝你飞奔而去啊。你在米兰的日子里,如果有一场雪如约而至,请你稍稍分一点神出来告诉我,让我知道有一片雪花听说了我在北方深夜熬煮的梦,代我翩翩而至,不动声色地落进你的眼睛里。
圣诞节,我坐在车上,看着人间灯火琳琅。眼睛里突然滚出的小溪水足够清洗一朵月亮。
12/27/2018.
我第一次见你就有些预期外的欣喜,第二次见你已经不敢像前一次那样直视你的眼睛。第三次见你大家在酒嗝里尽兴嬉戏。第四次见你...第四次见你之前我就发现心里的小鹿曾经沉睡如今又苏醒。
咳...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我希望你是不知道的。这样如果以后的岁月里我还有足够的运气见到你,我才能恰如其分的扬一个笑脸,努力握住微颤的手,压着合适的节奏迈步向你走去。问问你的学业,聊聊你的生活,起身告别时随口说着要你保重身体。然后重新埋头进人海里,明知与你可能再无关系。
我知道你一双眼看进我的心里,我也知道那里有遮也遮不住的深渊不能停止地注视着我自己。我也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做小屁孩子,也知道你说的话总有意无意的打着我的太极。
我常常有着不愿承认的自以为是,自以为见过太多就能悟到什么,以为看看别人无关痛痒的经过就能参透什么,以为遇到过几个心术不正的人就能避开以后自找的失落。
你每次都笑我像个小屁孩子。你说我是个还没懂事的成年人。骂我被骗。拿纸筒敲我的头。给我讲人生道理。讨论哲学问题。
你说什么我都是要听的。我什么都听着。
虽然我有很多时间自以为是,但是如果是你,我也会时时刻刻持有自知之明。